1 ) 关山飞渡——危难之际,人生百态。谁可敬?谁可鄙?
八个身份,背景,目的各各不同的男女,在搭乘了由胖子马车夫赶的驿车前往重镇洛兹堡的途中,遭印第安部落追杀。影片通过这次遭遇及其前后经历中各人的不同表现,表明了作者的爱憎和理念。
本是个牛仔的林哥小子,从狱里逃出来,就是要为被三个歹徒杀害的父兄报仇。他在看到玛夫人喝了一杯水后,就要给也口渴的桃乐丝喝一杯。他看到桃乐丝在玛夫人生小孩时的表现,由衷钦佩,对她产生了爱意,也答应了她要他先离开回到自己农庄的要求;当他看到危险来临,毅然留下听从警长的指挥;最后心甘情愿地准备回监狱。林哥小子是条好汉。桃乐丝生计下贱,心灵高尚。在玛夫人生小孩时,她冷静果断,指挥众人;她抱着玛夫人刚生下的小孩给众人看时,那神情充分显出一个女性的伟大的爱;她答应林哥的示爱,就先偷好一把猎枪让林哥可先行离去;她把自己的一件外套给玛夫人盖上;最后准备一人先去林哥的农庄。这是个可敬可亲的姑娘。那位警长,最后居然备好了马车,让林哥和桃乐丝俩人一起离开洛兹堡回去。令人钦佩。而那个贪杯的江湖郎中,关键时刻倒能挑起重担;当他知道那三个歹徒手中如有猎枪,林哥就搞不定时,就先冒险去拦下歹徒手中的猎枪,也是英雄行为。那个小个子酒类推销员和那胖子马车夫,都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小百姓,可同情。最后那胖廋两个“绅士”,谁可称赞,谁该鄙视,也很清楚。
Stagecoach 就是 “ 驿车 ”,译名为 “ 关山飞渡 ”,有点莫名,不如译为 “ 驿车历险记 ” 还贴切一点。
2 ) FIFF9丨DAY6《关山飞渡》:西部片王冠上的明珠
第9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第6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关山飞渡》,下面为大家带来前线马车乘客多姿多彩的评价了!
飞檐:
老派公路片,有一种质朴的浪漫。
法罗岛岛主: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西部片中少数让我感兴趣的。
果树:
节奏满分,人物的塑造也满分。但电影仍给不到满分,原因在于深层次的文本上仍有短板。
kc512:
西部《羊脂球》,傲气却不失柔情。若羊脂球是透过妓女的善意,拆穿人皮下的兽心,关山飞渡则是透过冷眼洞察边缘人的高尚。
zzy花岗岩:
美版《羊脂球》的故事,人物鲜明,场面宏大,危难时刻展现人性光辉,后半部分马车追逐的精彩调度,惊心动魄、荡气回肠。韦恩的西部牛仔形象从此深入人心。
子夜无人:
从群像戏的角度,不同角色之间的反差和特色建立得相当清晰明快、简洁高效,这点非常成功。调度上,马车内的景别略显得单一,但动态追逐戏却做得十分精彩,和影片整体气质连贯在一起,潇洒浪漫、快意恩仇。
灰色的你:
Every John is just the same
I am sick of their city games
I crave a real man
I am strung out John Wanye
#FIFF9#DAY6的主竞赛场刊评分稍后会为大家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3 ) 2017.7.16 约翰福特 关山飞渡
为什么看到的老电影往往都很优秀?一是烂片子消失在历史中,二是旧电影都比较纯粹,而且带有更多科技所没有的浮夸(暂且这么说吧)。
影片讲述了西部地区一群人冒险穿越野蛮区的故事,每个人都形象鲜明,表现优秀。一群人在相同目的的趋势下,又各有着自己的打算,被驱赶的酒鬼医生、妓女达拉斯、寻找丈夫的孕妇露西、赌徒Hatfield、胆小软弱的威士忌商人皮考克、携款潜逃的银行家、赶车人与警长以及本片的主角越狱的林哥(Ringo)九个人聚到一起。
1条主线:9人的冒险旅程。
2条支线:林哥与达拉斯的爱情、林哥的复仇。
电影在军队的奔驰中开始,有趣的是电影也在马车的奔驰中结束,收尾呼应,同时也揭示了马在西部地区的重要性。
开始的第一场戏,开始与军营中,交代了2个信息:令人恐惧的阿帕奇印第安人杀手,Geronimo;通讯线路被切断;Geronimo是电影前部分主要阻力,也是结尾追逐戏的反派,通讯线路被切断则使得露西无法与丈夫通信成为可能,同时也是银行家携款潜逃被识破的原因。
接着一次介绍了角色,有趣的是每个角色的介绍结尾都带出下一位角色的开始,使得整个流程非常合理和自然。达拉斯碰到医生,医生遇到商人,赌徒看上露西。其中林哥的出场则最为潇洒,一个枪上膛的动作,从中景推至面部特写,将林哥这个角色独立出来。
库布里克说过,导演必须重复故事中的信息,使观众能够跟上故事。我想埋伏笔也是重复的一部分吧。影片中这样的镜头很多,比如开头角色介绍时,银行家有两个固定镜头(下图左),给人一种密布阴谋的感觉,包括后面警长好奇在断线的情况下银行家是如何收到信息的(下图中),其实都暗示了银行家的行为不轨。关于林哥也是,上了马车后,林哥和医生聊到受过伤的弟弟说到弟弟已经被谋杀(下图右),也正式结尾林哥复仇的原因。
第一站
到达第一站时,马车才知道军队已经离开,同时护送的军队也将返回,此时几人开始了一场投票,来决定是否继续危险的旅程。这里也是林哥和达拉斯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克利警长询问意见时直接忽略了达拉斯,他们也一直因为达拉斯的妓女身份没有给予其足够的尊重,林哥的一句话“你的礼貌呢 克利,不先问问另一位女士吗?”引起了达拉斯的注意,达拉斯眼神在林哥和克利间切换;接着林哥有请达拉斯坐在前桌,这里引起了孕妇露西等人的不适,几人移到桌子尾部,这里的林哥与达拉斯身处相同境地,一个是为人不齿的妓女,一个是越狱的逃犯。
马车倒水
赌徒发现露西不适,便要来水壶,自己拿出一个银杯供露西使用,丝毫没有关心另一位女士的意思,而逃犯林哥反而显的更绅士,将水壶递给达拉斯,并开玩笑道:“Sorry,no silver cups.”达拉斯开心的说到:“This is fine.”在音乐的衬托下,更显的两位基层人民的乐观和辛酸。
第二站
到了第二站,仍然没有军队,店老板的告诉了露西太太其丈夫大概受伤严重已经离开了,这个消息使得露西太太颇受打击,不久便晕倒,揭示了她有身孕在身的事实。
达拉斯在露西生孩子的过程中给了她很多的照顾和帮助,这也增加了露西对达拉斯的好感,但露西并没有完全改变自己对达拉斯的看法,在结尾时可以看出,露西说到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时,便停了下来。讽刺了所谓贵族的冷漠和无情。
露西的生产也改变了大家对医生的看法,原来医生并不是只知道喝酒,也很有责任心,也是一名优秀的有专业技能的医生。
在达拉斯抱着孩子时,一个达拉斯的近景和一个林哥与他人的中景中可以看到两人的眼神,一个新生勾起了两人的爱意,接下来两人来到屋外,林哥向达拉斯表达了爱意。这里从两人间的栅栏可以预知,这次求婚并没有成功。林哥打算追达拉斯时,被出来的警长挡住。
第二站的结尾在林哥逃跑时,达拉斯说动林哥,林哥牵马跑出来,警长在后面追,林哥骑马到门口便停了下来(1),但镜头并没有展示林哥看到了什么。马跑回来-达拉斯继续阻拦警长-警长将达拉斯推倒,直到警长给林哥带上手铐,林哥:看山那边,警长看过去-饶过林哥,这是镜头才展示对面,原来是阿帕奇人来了(2)。
最后追逐
当众人离开客栈,过了河之后,大家都以为危险已过,洛兹堡眼看就要到了,赶车人也说了句很幽默的话,他询问警长,露西太太半路上生的孩子要不要收个半票……
接着一个大全景,马车行驶在小路上,镜头横摇,站在山顶上的印第安人出现。据说这个镜头在后来多次被人致敬。
可是马车里的人们还丝毫不知情,眼看要到了几个人开始互相道歉,做最后的发言,医生突然一阵,镜头摇,原来商人中箭了,这样的镜头设计相当优秀,射过来的箭也表示了追逐戏的开始。
这段是追逐剪辑的优秀范本,不同的景别不同的角度的组接,开枪的人,接着敌人从马车上掉下,不过碍于器材的限制,追逐过程中并没有大范围的相机摇移或现在常见的航拍镜头。
结尾复仇
追逐结束后,大家到了目的地洛兹堡,林哥的到来让群众惊讶,林哥仇人也收到的消息,这里的光影很有意思,本来是坐着的,面部受光看清,而站起来时面部笼罩着阴影,神秘莫测。
决战结束,一个推镜,林哥回到达拉斯身边,接着警长带着马车过来,美好结局,两人牵手离开。
4 ) 《关山飞渡》电影剧本
《关山飞渡》电影剧本
(美国)达·尼科尔斯
林秀清/译
陈叙一/校
关山飞渡(有译《驿车》)1939年由约翰·福特拍成影片,它是美国电影史上一部非常著名的作品。不少电影史家,特别是欧洲电影史家,往往以《关山飞渡》作为美国西部片的最佳代表作。而它的艺术名声主要来自影片的两个元素,即剧作和摄影。
《关山飞渡》的电影剧本是根据美国西部小说家欧内斯特·海柯克斯的一本平庸的小说《去罗特斯堡的驿车》改编的。改编者达·尼科尔斯是个精通电影剧作技巧的名手,非常善于从电影化的角度来处理素材。《关山飞渡》的电影剧本巧妙地运用了古典剧作的三一律,使情节的开展紧凑,线索分明,面临屠杀危险的情境迫使驿车上各个不同的人物去掉假面露出真相,这一切与后来影片中对美国中西部大平原雄伟景色的利用相结合,使这部作品获得了很大成功。
据说原著小说在刻划达拉丝这个人物上曾受到莫泊桑的《羊脂球》的影响。从电影剧本来看,这种影响即便有,也是微弱的和表面的。因为在《关山飞渡》里,这个妓女在面对印第安人袭击的可怕处境中所表现的勇气,终于使她在同行者们心目中恢复了尊严,而不象在莫泊桑笔下当危险过去,羊脂球的作用结束后,这个可怜的妓女仍然受到同行者们的蔑视和欺侮。这一根本性的差别使两部作品在社会批判的深度上有了天壤之别。此外,《关山飞渡》里对印第安人的歪曲描写也严重损害了它的思想和艺术价值。
达·尼科尔斯(1895-1960)是好莱坞的专业电影编剧,一生中写过许多电影剧本,他在1935年曾因《革命叛徒》一片的编剧而获金像奖。他在1947年还改编并导演了美国名剧作家尤琴·奥尼尔的《悲悼》,也是电影化改编的代表佳作之一。
片头字幕和以下的序言叠印在一群亚巴虚族人纵马奔腾、气势雄伟、充满动作性的画面上,给人一种粗野瓢悍的印象,使人感到亚巴虚族有别于美国西南其他的印第安人部落。他们成群结队从四方八面掠过镜头———其中有三两成股的对着镜头一跃而过。衬托的音乐渲染出故事险象环生的气氛,虽然这种情节要到后头才会出现。
序言
“铁马”在这儿出现之前,驿车是美国蛮荒的边区唯一的交通工具。团结牌的大马车———相当于今天的流线型汽车———冒着各种风险,横穿西南荒芜偏僻的沙漠地带和山区;这一带的印第安人驱逐白人入侵的激烈斗争到1875年时已渐趋平息。当时最令过住旅客心惊胆战的是佐罗尼姆这个名字———他是宁死不向白人屈服的亚巴虚族的领袖。
第一部
一个美国骑兵驻扎地出现在一片辽阔无垠连绵不断的沙漠和山峦背景上。晨光曦微,美国国旗正在升起,同时前景上有一个号兵吹着升旗号。远处有两个边区打扮的人———1885年典型的美国陆军侦察———骑着马向军营疾驰而来;其中一个是白人,另一个是印第安人。
化入一间光秃秃、四壁粉刷过的泥屋,这是悉克尔斯大尉的司令部,他率领着一个骑兵中队驻扎在这亚里松那州的当途镇上。为方便起见,可以把司令部安排在当途大街近尾的地区。现在我们看得清楚刚才那两个横穿沙漠疾驰而来的人。白人侦察穿着鹿皮衣服,按当时边区流行的式样披着长发。另一个侦察是纯血统的晒延族人;这位神态威武的印第安土人现在泰然自若地站着。悉克尔斯大尉和一位刚从西点军校毕业的年轻军官白朗沙中尉站在一幅挂图前面,图上是1885年亚里松那和新墨西哥两州的地形。屋里还有一名通讯部队的准尉,他靠近一张放着电报机的松木桌子。悉克尔斯的一张粗制的松木办公桌上,乱摊着些地图和文件。白人侦察用手指在地图上圣卡罗斯印第安人指定居留区划过去,印第安侦察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室内空气紧张。
白人侦察:大尉,亚巴虚人漫山遍野。这个地区的牧场全都给他们烧光了。(他的手指划过地图;接着他的头朝那不动声色的印第安人偏了偏)他昨晚上跟一股袭击的人交了一下手。他说这事是佐罗尼姆在背后指使的。
这句话登时震动了悉克尔斯和白朗沙。
连那电报员也向前跨了一步。
悉克尔斯:佐罗尼姆?
白人侦察:对,大尉,他是这么说的。
悉克尔斯:(逼视着印第安人)要是我认为……(他截住话头,转向白人侦察)我们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说谎呢?
白人侦察:他是晒延族人,他们比我们更恨亚巴虚人。
悉克尔斯望着这两个人的时候,空气紧张;他终于深信不疑了。电报机嗒嗒地响起来了,悉克尔斯转向准尉。
悉克尔斯:(果断地)向罗特斯堡发报。
准尉:(已在电报健盘前坐下)罗特斯堡发来电报。着样子那边有急事要通知您。
军官们站在一边注视着。准尉按动报键发出回答信号;接着他拿起一支铅笔随着报机的声音书写。他才写了几个字,报机突然停了。准尉按了几下报键,但是收报机寂然无声。他无可奈何地又试了一试。
悉克尔斯:(厉声地)怎么回事?
准尉:(继续按报健)长官,线路断了。
悉克尔斯焦急地指一指准尉刚才写了几个字的那张纸。
悉克尔斯:你收到了什么?
准尉:只收到头一个字。(把那张纸递给大尉)“佐罗尼姆。”
在忧心忡忡的沉默中,大家面面相觑。
化入当途镇大街,几匹小母马和几辆四轮马车系在一些铺子前的木栅上。一阵马蹄声响起,从街道的那一尽头拐角处出现一辆引人注目的团结牌驿车,六匹汗水淋淋的马拉着它滚滚而来。驿车驰近时,镜头摇过街道,对着东方酒馆,驿车就停在(酒馆)前面。人们纷纷从酒馆和商店里捅出来围观这镇上日常最哄动的一件大事———驿车的来到。现在驿车更接近镜头一些。马车夫巴克·里加波出现,他是个洋洋自得颇受注意的人物。街上的闲人纷纷喊他,热心地要跟他打招呼。
众人声音:喂,巴克!
巴克,你好!
巴克,卑斯比情况怎样?
路上好吗?
这时一个保镖从车上跳到人行道上,他是从卑斯比护送钱箱来的。
保镖:巴克,再见!
大陆驿车公司办事处,座落在东方酒馆的隔壁,几个马夫从里面出来卸马。另外几个人着手打扫驿车和擦拭车上的金属物。对这边区小镇来说,驿车是一件出奇的新鲜玩艺儿,大家对它就象日后人们会仔细观看一辆漂亮的外国汽车一样。
现在马夫们拉住了马,巴克在赶车座上放下缓绳(前景出现一部分群众),威尔斯·弗尔果矿业公司驻当途的经理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经理:巴克,你好。矿业公司的工资带来了?
巴克:在你们公司的箱子里。
经理爬上车顶,启开箱锁,巴克同时跳下来打开车门。几位旅客下车———一位是身材高大屁股后面挂着左轮手枪的牧人,另一位显然是来自东部的衣冠楚楚的绅士,还有一个满面倦容、手抱小孩的女人。
矿业公司经理的近镜头,他拿出一个用绳子紧扎着的沉甸甸的帆布包,里面显然是装着钞票,很可能还有金币。他猛力关上钱箱,带着那沉重的布包爬下车来。
从车门出来第四位乘客———一位当途镇上的商人。还有两位仍然坐在车上。从马车后窗可以看见露茜·马罗里太太,她紧裹着一件斗篷,神色疲劳,但清秀的脸上流露出坚强的性格。从另一个窗口可以看见坐在前座的是一位怯弱瘦小的人,名叫山缪尔·彼柯克。他的整个外表显得有点忧郁,带着牧师的气味。看样子他来到这偏僻的地方感到既不舒服又不安心。巴克后头跟着两三个小男孩,他们以能够接近这位显要的人物感到自豪。巴克看见最后还有两个人没有下车,就对他们说。
巴克:你们下来伸伸腿罢……(着到露茜,就干咳一声,换个文稚的字眼)太太,下来活动活动吧。我们要在这儿换马。
他把露茜搀下车时,她用斗篷紧裹着自己的身子。这位妇人声音清脆,谈吐文雅,略带南部维吉尼亚的口音。
露茜:这儿有什么地方可以喝喝茶吗?
巴克的语汇里是不大用“茶”字的。他挠了挠头,有礼貌地说。
巴克:唔,太太,您可以在那家旅馆喝到咖啡。
露茜:谢谢你,车夫。
巴克:(为人富于同情心)太太,您气色不太好。
露茜:(一边走一边说)不要紧,谢谢你。
彼柯克先生从车上走下来,手提着一个小黑皮箱,他阴郁地看了一下东方酒馆,轻轻地神经质地千咳一声,以极有礼貌的口气问巴克。
彼柯克:老兄,那可是一家大酒店?
巴克好心好意地抓住他的胳臂,低声说。
巴克:别上那儿去传教,牧师。他们会开枪打得您混身是窟窿的。
彼柯克先生听人称他为牧师有点飘飘然,可是他诚实的本性唤醒了他。
彼柯克:谢谢你———我不是牧师,老兄。(他有点窘,干咳一声)我是个威士忌酒商。
巴克听了这话有点愕然,傻望着这干瘦小的彼柯克走向酒馆门口。
在东方酒馆旁的当途旅馆前面,露茜·马罗里正穿过人丛向旅馆大门走去,迎面遇见由一位美军大尉陪伴着的容颜姣美的年轻妇女。
年轻妇女:露茜·马罗里!
露茜:(高兴地)楠茜!(对军官)威特尼大尉,您好?
年轻妇女:您到亚里松那来干什么?
露茜:到罗特斯堡去跟理查一起住。他带着部队驻扎在那儿。
威特尼大尉:马罗里太太,他已经不在那儿了。他被派到特来福克去了。就是驿车的下一站。过几个钟头您就能见到您的丈夫了。
露茜高兴得容光焕发。就在这时候有什么引起了她的注意。我们随着她的视线看见一位绅士风度十足的人,大家只知道他叫赫脱飞。这人走到门口突然停步,出神地看露茜一眼。露茜在他的凝视下有所反应。赫脱飞恢复常态,恭敬地脱帽行礼,然后朝酒馆走去。这三个人和赫脱飞相遇之下,各有不同的反应。大尉的妻子不高兴地看着他潇洒地往酒馆大门走去。
露茜:(怀着好奇)这位先生是谁?
虽然他的妻子面有温色,大尉还是平心静气说话。
大尉:不是什么先生,马罗里太太。他是个恶名昭彰的赌棍。(他伸出胳臂让露茜挽着,一起走进旅馆)
镇上的公安局,一间木头平房,窗上挂着一个牌子。赶驿车的巴克向办公室里走去。在他走进去时,里面有三个人。警官威尔柯克士,绰号“鬈毛”,坐在一张乱七八糟摊放着文件的桌子后面,双脚撑在桌子边沿上。几个助手在办公室内无所事事。其中有一个助手坐在桌沿上,漫不经心地在散乱的文件中检起一张犯人的照片。鬈毛正在点燃烟斗,巴克神气活现地走进来。
巴克:哈啰,鬈毛。我找我那保镖,他在这儿吗?
鬈毛:(把燃烧着的火柴搁在烟斗上,他一边用力吸一边摇摇头)巴克,他跟侦缉队出去了———去抓那虎子灵果。
他拿那根燃着的火柴指了一指助手正在漫不经心地观看的照片;然后把火柴摇灭,扔在地上。这时巴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巴克:我还以为灵果关在牢里呢。
鬈毛:本来是在牢里。
巴克:越狱逃了?(鬈毛点点头,沉思地吸着烟)
助手甲:我估计虎子是找伯鲁姆家兄弟报仇去了。
助手乙:(扔下灵果的照片)是呀,就是他们在法庭作证,虎子才坐的牢。
巴克:(颇为得意自己在各城镇之间传播新闻的份外工作)依我看来,他最好别去碰那个路克·伯鲁姆。说真的,路克把灵果的朋友全都撵出了罗特斯堡。我上次经过那里,看见他拿枪铳打一个放牧的,打得他头破血流,跟只屠宰了的牛一样。
鬈毛双脚落在地上砰的一响,巴克看看他,心里奇怪自己那几句话居然引起他这样的反应。
鬈毛:你见到路克·伯鲁姆?在罗特斯堡?
巴克:没错。
鬈毛站起来,抄起靠墙的来福枪,对那些诧异地看着他的助手说。
鬈毛:小伙子们,你们在这儿照应几天。我要跟巴克到罗特斯堡去走一趟。(对巴克粗声粗气地解释一句)我来当保镖。
在当途银行里,我们看见威尔斯,弗尔果矿业公司的经理斜靠着柜台,得意洋洋的亨利·盖特乌站在柜台后面正在写收据。经理从矿业公司箱子里拿出来的那包钱搁在柜台上。一个庞大的老式的保险柜立在柜台后一隅。银行正斜对着东方酒馆,从盖特乌背后那扇窗户,可以看见驿车被一群人围着,那儿正在卸马的挽具,准备换上新马。盖特乌这人似乎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样子,在这个亚里松那州的边镇上他也确实是个显要的人物。办公室前部有一道小门,一位年老的出纳员正在那里和两个牧人打交道。
盖特乌:(一边写一边巧舌如黄地说)自从我开办这家银行以来,我总是劝人家把该发的工资提早六个月存放在这里,这样既有利又稳当。
经理:(笑咪咪地)这倒是对您有利,盖特乌先生。
盖特乌:这是收据。一共是五万块钱。(殷勤地微笑)你要知道———对银行有利的,必然对国家也有利。(意味深长地把手搁在那包钱上)我的朋友,金钱推动这世界。可是做生意的赚不了什么钱,除非有大笔现金来周转。我们在这闭塞的小镇上跟外界都隔绝了。赚大钱的地方是在东部———在大城市里。
经理把收条搁进口袋里,一个板着面孔、样子泼辣的女人进人银行,走到柜台旁边。
盖特乌太太:亨利,我要五块钱。
盖特乌:(伸手到口袋里去,满脸堆笑)行,亲爱的,行啊。(他把五块钱摊在拒上,转向经理)得靠太太们去流通资金。(对太太甜言蜜语地)亲爱的,这一次又是买什么?———从凯纳萨士城新运到的时装,还是鞋子?
盖特乌太太:(把钱放进手提包)我得付肉钱。亨利,你会准时回家吃中饭吧?我请了几位保卫法纪大同盟的太太来吃饭。
盖特乌:不用担心,亲爱的,我会准时回来。
矿业公司经理替盖特乌太太开了门,陪着她走出去。盖特乌目送他们走出,直到门重新关上,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前所未见的神色。他心事重重地拿起那包钱朝保险柜走去。他突然中途停住,走到窗旁,朝外面张望。从他背后望出去可以看见驿车,一对新马正套到后挽具里。现在盖特乌拿定了主意。他四面观望,看见没人注意,就用一只脚从他办公桌底下勾出一个小黑皮箱,把钱搁在里面。
当途街道上,一队面色冷峻的女人,胸前全挂着徽章,几乎象军队似地列队在行进。她们前头,隔着适当的距离,走着一位叫达拉丝的姑娘,伴着她的是一位样子颇为和善但神色尴尬的中年警长。在他们走出镜头前,我们从近处可以清楚看到那姑娘心里非常难过,但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接着我们看见保卫法纪大同盟的妇女会员们板着脸走在她后面。
街上一所房子的门口。门旁钉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医学博士约瑟亚·蓬纳。门打开,蓬纳医生数拟走出,后面跟着一个脸色铁青的女房东。他步伐有点踉跄,但仍然保持着他那善良的天性和乐观的精神。他在匆忙出走时,随手带了一件南北战争时联邦政府军队里穿的蓝色旧大衣和一个小药包。
蓬纳医生:(和解地)听我说,亲爱的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尖声大叫)别再喊我什么“亲爱的房东太太”,你这没出息的老不死!你没付房钱,我就扣住你的箱子!
医生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抓紧大衣和药包,高高兴兴地向那怒冲冲的房东扬扬帽子。
蓬纳医生:难道就是这副容颜,惊动战船万千,使依利安的摩天城楼一旦化为灰烬?(他勒一躬,几乎失去平衡)永别了,美丽的海伦娜。
说完,他一眼看见那招牌,就探身向前去拧它下来,决心把自己全部行头带走。
房东太太:(挖苦地)臭垃圾全捡走,落得个一干二净!
医生在拧招牌的时候,镜头拉开,那行进的队伍又出现在镜头里:达拉丝和警长的后面跟着一群面色冷酷的妇女。达拉丝一看见蓬纳医生蹒姗的身影就马上停步,甩开警长,朝他奔去。蓬纳拧下了招牌,庄重地把它夹在臂下。
达拉丝:乔!她们可以强迫我离开吗?我要是自己不愿意呢?非走不可吗?
妇女们愕然停下脚步。警长感到尴尬,走上来抓住达拉丝的手臂,带着埋怨的口气对她说话。
警长:听着,达拉丝,别再找麻烦啦。
现在我们看见蓬纳、达拉丝和警长站在一起,妇女们在后景里。警长无可奈何地拉扯着达拉丝的手臂,但她不顾一切地甩开他,向为人和气的蓬纳呼吁。
达拉丝:乔,我非走不可吗?就凭她们摆布吗?(她指着那群妇女,引起她们中间发出大为不满的声音)
警长:听着,达拉丝。我是奉了上头的命令的。不能怪这些太太们,不关她们的事。
达拉丝:是她们捣的鬼。(对蓬纳)我到底干出了什么事?我没有一点生活权利吗?
蓬纳医生:(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臂,神色泰然自若)有一种很糟糕的病,叫社会偏见,它把我们害苦了,我的孩子。这些亲爱的保卫法纪大同盟的太太们是在清除镇上的渣滓。(他豪侠地伸出手臂让她挽着)来罢,就象我一样,做个自豪、脱俗的渣滓罢!
警长:医生,别胡说八道。你喝醉了。
医生:(庄严地)我是脱俗的,长官。
房东太太:(从门口走出来,轻蔑地说)真是一对。一点儿也不差,他们俩都是一路货!
蓬纳医生:(一面伸出手臂让达拉丝挽着,一面往前走)挽着我的手臂,亲爱的,死囚车已在等待。(接着用法语说)来罢,公爵夫人,上断头台去!
警长走在达拉丝的另一边,不知如何是好,三人并排走出了镜头。妇女们的队伍继续前进,女房东看到自己成群结队的女朋友就朝她们叫喊。
房东太太:等一等,我去戴上徽章。诸位,我跟你们一起去。
在东方酒馆外面驿车已经套好了四匹马。马夫们正把两匹头马向后推到恰当的位置上,理好髻头,一大群好奇的闲人在围观。绰号鬈毛的警官威尔柯克士在赶车座上拉着缰绳,他的来福枪塞在他脚下的档板里。巴克在堆叠好车顶和车背后的行李。这时从人行道上走来了那奇特的队伍:达拉丝挽着蓬纳医生的手臂,警长扭扭捏捏地紧跟在后头,一群妇女和新加入的房东太太,走在最后。
在东方酒馆内,赫脱飞正跟几个莽汉在赌牌———有两个是牧人,一个是探矿员,我们只看见他的侧影。从这群人的背后看过去是酒馆临街的窗户,通过窗户可以看见一部分驿车和围观的人群。当赫脱飞老练地发牌时,忽然有什么事引起他的注意;这时候从右面的当途旅馆里走出露茜·马罗里,由威特尼大尉夫妇陪伴着朝驿车走去。赫脱飞停止发牌,眼光跟着露茜,一直到她走过了窗户。一个牧人在等牌,不耐烦地喊道:“发牌!”赫脱飞蓦地清醒过来,发给他一张牌。他说起话来虽然文文雅雅,可总是带着冷嘲热讽的劲儿。
赫脱飞:这就象在莽林里,一个蛮荒的莽林里,看到了一位天仙。
牧人:(赫脱飞继续四面发牌)赫脱飞,你在跟自己说话吗?
赫脱飞放下分剩的纸牌,瞅了瞅自己的底牌,讽刺地微笑着。
赫脱飞:你不懂,你不但从来没有看到过天仙,就算名媛淑女、良家妇女或者纯洁的女人你都没见过。
牧人:(不满地)来罢,发到“爱斯”的下注。
现在通过窗户可以看到达拉丝走近驿车,那群妇女站在旁边,瞪眼看着她,一面议论纷纷。露茜和威特尼夫妇站在稍远的地方。蓬纳撇下了达拉丝,现在正走进酒馆。彼柯克站在酒排间柜台当中忙着在一本定货簿上写什么,掌柜站在他对面,靠着柜台的另一面。柜台上靠近彼柯克的膊肘的地方放着一盒打开了的样品酒。掌柜拔开一瓶酒的木塞,用鼻子嗅一嗅,重新塞好放回盒子里,这时彼柯克还继续在写。
彼柯克:老兄,你要是到东部来,上我家吃顿饭。我太太烧的菜,全圣路易没人比得上。
蓬纳医生走到前景里的柜台旁,彬彬有礼地向掌柜打个招呼。那掌柜怀着戒心走过来。
蓬纳医生:杰利,我得老实承认,从经济观点上来说,过去我对你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不过———(压低声音,说心腹话似的)———你看能不能(干咳一声)———赊我一杯酒?
掌柜:(摇摇头)要是能把话当作钱,医生,那你真是我最好的主顾了。
蓬纳医生:杰利,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掌柜:是真的?
蓬纳医生:真的,我的老朋友,念着我们过去的交情,我想你会———
掌柜:(伸手去取酒瓶)好罢,医生,只此一杯。
他斟满一杯,把酒瓶拿开放在一边。蓬纳转着手中的酒杯,以一种倾心的眼光看着杯中的酒。在彼柯克撕下订货单副页时,掌柜向他偏一偏头示意。
掌柜:医生,这人跟你同车走。他是东部人,从圣路易来的。
蓬纳向彼柯克举起酒杯,但他注意的是酒而不是那陌生人。
蓬纳医生:牧师,祝您健康!
彼柯克:医生,我姓彼柯克,我不是传教士———啊哼———(他含糊地咳一下)
掌柜:他是推销威士忌的酒商。
蓬纳这口酒差点噎住,呛了起来,放下杯子,红喷喷的脸上焕发出友好的热情。
蓬纳:什么?哦,对,对!您好,希柯克先生!(赶紧过来握住那小个子的手)
彼柯克:我姓彼柯克!
蓬纳:您用不着告诉我,先生,阁下大名鼎鼎,谁不认识,只要见过一面,做过朋友的,我从来都忘不了。(他探头看看那打开着的盒子)是样品吗?(他拿出一瓶来,拔去塞子,用挑剔的眼光仔细瞧瞧,然后,一口气喝了半瓶,精明地点点头)稞麦酒!
彼柯克赶紧把盒子关上。
东方酒馆外面,驿车一切准备停当,行李叠放在顶上。人行道上聚满了人———其中有些是我们已经认识的,还有镇上的市民和闲人。鬈毛在驾御座上替巴克拉住僵绳。巴克拿皮带拴住车后的行李厢后,从人行道上绕到车门旁边,嘴里喊叫着。
巴克:上车,诸位!到罗特斯堡去!大家上车!
他喊叫的时候,酒馆的门打开,医生紧拉着那拼命抓住样品盒的威士忌推销商彼柯克走了出来。
达拉丝的近镜头,她站在车门旁,被警长监视着。她绷着脸,昂着头,一副挑战的神气。医生带着酒商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手臂,可是她好象没有看见他。
妇女们成群地站着,露茜和威特尼夫妇在前景里。威特尼太太极力劝阻露茜上车。
威特尼太太:露茜,亲爱的,你不能跟那种女人同坐一辆车。
某妇人:说什么我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东西挤在一块儿。
威特尼太太:亲爱的,她说得对。再说,你身体也经不起这一路跋涉。
露茜:(坚决地)楠茜,不过几个钟头的事。我身体满好。
威特尼太太:你身体不好。没有医生陪着,根本不该出门。
露茜:亲爱的,车夫告诉过我,同行的有位医生。
某妇人:就是那个家伙吗?
她们举目望去,蓬纳、达拉丝和彼柯克进入镜头,聚立在车门旁,和她们近在咫尺。蓬纳医生朝妇女们那一面殷勤地鞠躬行礼。———现在巴克打开车门。
巴克:诸位,上车罢!
露茜吻一吻威特尼太太,大尉搀她上车后,倒退两步站着。(从窗口可以看见)露茜坐在后排靠人行道的位置上。蓬纳医生扶达拉丝上车,礼貌周到并不下于威特尼大尉对马罗里太太。妇女们愤怒地逼视着他。蓬纳自己上车前还转过身来搀威士忌商人上去。
医生:(快活地)彼柯克我们动身啦!横穿沙漠———可是我们自己带着绿洲,对吗?哈———哈———哈!
巴克在医生上车后,猛力关了门,登上鬈毛旁边的赶车座。
前景是骆车在街的一边,从街那头,十个骑兵组成的一队人马,由年轻的白朗沙中尉率领着迎面疾驰而来。路旁的人群呆望着他们。骑兵们在驿车旁勒住了马,白朗沙调转了马头停在赶车座旁。
现在我们看见白朗沙靠近在赶车座位上的鬈毛和巴克,他望着俯下身子有点神气茫然的鬈毛,白朗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他。
白朗沙:(简短干脆地)悉克尔斯大尉问你能不能够一到达罗特斯堡马上就把这封信送去。电报线被切断了。
鬈毛:(接过信)当然可以。
白朗沙:我们现在一直护送你们到下一站,特来福克,那儿,有一队骑兵。他们会把你们护送到亚巴虚威尔斯。到了那个地方另外有部队送你们到罗特斯堡。不过你得向乘客们讲清楚,万一出事,各人自己负责。
巴克鼓起眼睛,鬈毛茫然不解。
鬈毛:中尉,出了什么事?
白朗沙:佐罗尼姆!
这个名字对巴克好象是个晴天霹雳,他欠起身子想摔掉缰绳,同时又想张嘴说话;可是缰绳没摔掉,话也没说出来。聚在人行道上的人群,个个神色慌张,大家窃窃私语:“佐罗尼姆!”“佐罗尼姆!”汇成一阵谈虎变色的喃喃声。在这片声音中出现赫脱飞的近景,他无动于衷地站在酒馆门口。接着我们看到赶车座上的鬈毛和巴克。白朗沙骑着马靠在他们旁边。
巴克:(吞吞吐吐地)我———我不去了。
鬈毛:(粗声粗气地)坐下!
白朗沙望着巴克,说话语气冷漠而且带点轻蔑。
白朗沙:当然,军队不能强迫命令你们诸位先生。要是你认为走这一趟有危险———
巴克:(紧张地)我们得为旅客着想,中尉。
鬈毛被这年轻军官的口气刺伤了,不高兴地瞪着眼直望着他。
鬈毛:这辆车就要开到罗特斯堡去。如果你觉得跟我们一起走有危险,我想少了你们这些娃娃兵我们也到得了。
年轻军官迎着鬈毛的目光,眼睛里流露出佩服的神色。
白朗沙:我是奉命行事,先生。我从来都是服从命令的。
鬈毛下车。驿车的内景,穿过车上的窗户可以看见人行道上的人群。
鬈毛:(打开车门探头进来)你们大家都听见中尉的话了吗?
露茜:听见了。
鬈毛:不管有没有乘客,我和巴克决定把这辆车赶到头。现在谁要不想走就下车吧。
除了彼柯克,大家都没动静。他抓起样品盒冲向车门,可是蓬纳将他一把拉回原座。
蓬纳:牧师,别慌张。让妇女先下去。
彼柯克用焦急的眼光看着坐在对面后座上的两个妇女。
鬈毛:达拉丝你怎么样?
达拉丝:(语气冷峻)你想怎么样———吓唬人吗?是她们赶我上的车。现在看她们还敢不敢来撵我下去!
鬈毛转向露茜,语气变为温和有礼。
鬈毛:太太,我看您还是下车吧。
露茜:我丈夫带着部队驻扎在特来福克。要是那儿有危险,我要跟他在一起。
蓬纳:好啊!
鬈毛用探询的眼光看看彼柯克,小个子净净嗓子眼儿畏怯地说话。
彼柯克:唔,是这样,老兄,我有老婆,还有五个孩子———
蓬纳:(拍拍他的背)这样看来,你还是个男子汉。好哇!
敞开的车门旁站着鬈毛,从那儿可以看见赫脱飞推开人群走来。他到车门口用手碰一碰鬈毛的肩头。他说话语气冷淡但颇有教养。
赫脱飞:警官,能多乘一个人吗?
鬈毛睁大眼睛看着他,极为诧异。露茜从窗口好奇地看他。
赫脱飞:我愿为这位夫人的安全效劳。如果有必要射击的话,我的枪法还相当准确。
鬈毛:这倒是屡经证实的,赫脱飞。(叱咤地)上车吧。
这个赌徒斯文大方地上了车,坐在靠窗的前座,把彼柯克夹在他和蓬纳医生之间。这时巴克猛力关上车门。蓬纳医生向达拉丝愉快地微笑。
蓬纳:瞧,我们坐上死囚车啦!亲爱的!(他向窗外大声叫喊,仿佛自己是一位公爵)车夫,去格来弗广场!(注:格来弗广场是法国大革命时期巴黎设有断头台的地方,很多贵族在那儿受死刑。)
街上,驿车、骑兵和人群;巴克在赶马起程,对这趟旅程他仍然惴惴不安。车声辚辚,顺着街道驶去。骑兵们拨转马头跟在后面,只见人群向马罗里太太挥手告别。当驿车和骑兵拐入街角的时候,画面化入城郊,驿车领先,骑兵殿后,扬起一片尘土。这时候在赶车座上的巴克忽然勒紧缓绳,驿车停下,那个招呼停车的人从路旁走了出来。这是银行老板盖特乌,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银行老板笑吟吟地走到前轮车轴旁。
盖特乌:还容得下一个旅客吗?
巴克:行,盖特乌先生。到罗特斯堡去吗?
盖特乌感觉到巴克、鬈毛和从窗口朝外望的乘客们脸上好奇的表情。
盖特乌:对,刚收到一封电报。为了收拾这箱子,来不及赶到东方酒馆门口去上车了。(他打开车门)好哇———我总算赶上车了。
他上了驿车,呼的一声关上车门;巴克催马加鞭,咳喝起来。
巴克:唏,素施!唏,比利!拉起来!快跑啊!
驿车滚滚向前,画面化人它在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上进入摩纽门山谷,马儿跑得飞快。骑兵队在车后拉成一长串。在他们后面,尘土飞扬。这是一个晴朗炎热的早晨。我们看见年轻的白朗沙笔挺地骑在马上,接着出现十个骑兵,在他后面列队前进。
现在我们看见巴克和髦毛在赶车座上的近景,他们的后面是骑兵和一片辽阔无垠的沙漠。鬈毛正在沉思,想理出个头绪来;他把来福枪的枪托抵住档板,枪口夹在两腿中间。巴克不安地回头观看。唯恐骑兵落得太远。接着他深思熟虑地把手伸进自己那胀鼓鼓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子,照淮一匹头马扔去,正好打在它的屁股上。
巴克:素施,快跑!(不安地对鬈毛说)我要是有什么不称心的事,那就是赶驿车走过亚巴虚人的地区。
鬈毛:真怪,盖特乌象这样到镇外来赶我们的车。
巴克:十年前我干上这个活儿,为的是想赚点钱好跟那墨西哥姑娘结婚。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奔这个目的去的。
鬈毛:为了结婚?
巴克:对,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象我老婆那样多的亲戚,齐华华一半人口得靠我养活!(注:齐华华是美国墨西哥州的一个城市。)
鬈毛:你不觉得盖特乌有些怪吗?
巴克:等我回到罗特斯堡家里,知道我吃什么?老是菜豆!(他又扔出一块石头子儿)山姆,快跑哇!
驿车内盖特乌坐在后座上,在达丝拉与露茜之间,他把箱子紧夹在皮靴当中。他摆出有身份和尊严的样子,净净嗓子,想打破沉默的空气。
盖特乌:诸位,今儿个真热。(没人答腔,他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后面这群士兵样子可真神气。我一看见美国军队里有这样优秀的青年,我就为自己的祖国感到极大的光荣。有谁晓得他们去哪儿的吗?
这时候彼柯克双手按膝盖上,探身向前,对着盖特乌,声音发抖。
彼柯克:兄弟,难道你还不知道(不安地咳嗽)……出了什么事吗?
盖特乌: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牧师。
彼柯克:我不是个……
蓬纳:(插嘴进来)我的朋友是推销威士忌的商人。盖特乌,有人要剥我们的皮,出其不意地宰了我们。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军队跟我们一起走。
盖特乌:(以胜人一筹的神气对医生微微一笑)医生,你在开玩笑。
彼柯克:(心神不定地)不,不,他不是开玩笑。哎,一点也不是开玩笑。我倒希望他是开玩笑。
蓬纳:(兴冲冲地)就是那个亚巴虚刽子手佐罗尼姆。他准备好动手干了。
盖特乌:(大吃一惊)佐罗尼姆?
蓬纳:你接到罗特斯堡来的电报时,总该听说了吧。
盖特乌:呢,对———对。
他的额头直冒冷汗,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巴克和鬈毛在赶车座上的近景,鬈毛拿着横在膝上的来福枪陷人沉思。巴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子儿,照准一匹马扔过去,嘴里仍旧咕峨着。
巴克:现在,真见鬼,她的爷爷又从墨西哥搬来跟我们一起住了!
鬈毛:我真想不出他怎样得到那封电报的。
巴克:你说谁,我家那位爷爷?
鬈毛:不,我是说盖特乌。他说接到电报,可是电报线断了。
巴克:一个老头儿从齐华华来,多不容易,他都九十二岁啦。
鬈毛:他也是没别的办法。
巴克:是吗了!可他还娶了一个有十二个小孩的寡妇———把他们都一道带来了。
画面化入驿车和跟在后面的骑兵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里涉过一条浅河。接着是许多场景的叠化。
驿车在河中溅起水花,巴克吆喝牲口,朝头马扔石头子儿。白朗沙骑马到河中央,举手示意士兵们暂停。他松开僵绳,让马儿饮水,士兵们分散队形,一面也同样地动作。这时驿车已经出镜头了。
驿车在峡谷道上颠簸疾驰,骑兵落在后面很远。同鬈毛并排坐在赶车座上的巴克,熟练地操纵缰绳,驱使六匹马疾驰,绕过一道峭壁。一声清脆的枪响,鬈毛赶紧端起枪枝,巴克拼命地勒紧缰绳。
驿车在一个年轻人前面摇曳着停住了。他站在路当中,身边一匹光脊背的马。他一个手臂上搭着马鞍,另一个手臂上随随便便地挂着一支来福枪。鬈毛这时已经从怀里调转枪头瞄着那小伙子。乘客们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从窗口探出身来。
巴克和鬈毛在赶车座上的近景:巴克惊讶地瞪大眼睛,同时鬈毛平静地对年轻人说。
鬈毛:哈罗,虎子!
这就是灵果,那张监狱照片上的小伙子。他的马乖乖地站在他身旁。即使灵果被鬈毛的枪吓住的话,他可是没有形之于色。
灵果:你好,鬈毛。哈罗,巴克,你一家子都好吗?
在赶车座上的巴克和鬃毛。
巴克:很好……(声音暗哑,润了润嗓子)很好,灵果,不过我老婆的爷爷……
鬈毛:(猛喝一声)别多嘴!
灵果笑嘻嘻的近景。
灵果:警官,没想到你这一趟当起保镖来了。到罗特斯堡去吗?
镜头往后拉,我们现在看见驿车、巴克、鬈毛和站在马旁的灵果。鬈毛仍然把枪口对准灵果,可是他站在那里满不在意地横握着枪杆。
鬈毛:我以为你这时候已经到那里了。
灵果:马瘸了。(轻轻拍一拍马背,那牲口就瘸着腿走到一边去)看起来你得多搭一个旅客。
鬈毛:唔。(他仲出手)你那支温察斯特枪给我!
灵果无意缴枪,虽然他态度是友好的。他眼睛含笑朝上看着鬈毛,慢条斯理地说话。
灵果:你也许还用得着我和这条枪。昨晚上我看见两个牧场烧起来的。
鬈毛:虎子,我看你没懂我的意思。你被逮捕了。
灵果:(潇洒地)鬈毛,我不是要计较这个。象这样一枝枪,我真舍不得脱手。
他横握枪杆,猛力一抖,扳机喀嚓一声就顶上了。鬈毛象破空的响鞭,大喝一声。
鬈毛:虎子,把枪给我。
一阵踏在坚硬路面上的马蹄声,灵果转过头去看。现在我们通过灵果和驿车可以看到骑兵们绕过石壁缓驰而来;年轻的中尉在灵果身旁勒住了马。
灵果看到形势如此,就愉快地耸一耸肩,把枪递给年轻的白朗沙,他又转交给鬈毛。
鬈毛:(粗声粗气地对白朗沙说)谢谢。
灵果:鬈毛,用不着谢。
鬈毛扳动枪机,退出灵果枪膛里的子弹,然后把它扔在档板里。小伙子打开门上了车。鬈毛朝巴克点头示意,于是巴克对马儿吃喝一声,扔出一块石头子儿,驿车又重新摇曳着向前驰去了。
巴克和鬈毛并坐在赶车座上。巴克在思索,思索对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又向马扔了一块石头子儿。
巴克:尼丽,加油!素施,快跑!(对鬈毛睬嗓眼)他妈的,你真机灵!你料到虎子要赶到罗特斯堡去,是不是?(鬈毛只是漫应一声,眼睛仍然盯住天边)他说昨天晚上看见牧场起火,这是什么意思?
鬈毛:亚巴虚人。
巴克扔出一块石头子儿,仔细地打量着马匹。
巴克:(担心地摇摇头)尼丽好象有点瘸,对不对?一定是马蹄铁里有块石头路脚。
鬈毛:我可不觉得。
巴克:桂尼的步子也跑得不对头。准是吃坏了。看来还是转回去吧?
鬈毛知道巴克想回去的原因,根本就不去搭理他。他只是从巴克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子儿向一匹马扔了过去。速度加快了,巴克只得留神手中的缰绳。
驿车内,灵果在前座赫脱飞和后座露茜之间席地而坐,背靠着门。车上所有的人,连达拉丝在内,都公然或暗中在打量这位新来的乘客,而灵果却从容自若地毫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端详。盖特乌用两腿把箱子夹得更紧一些,同时以友好的口气打破了沉默的场面。
盖特乌:原来你就是虎子灵果。
灵果:(正视着盖特乌,口气随随便便,说话慢条斯理)我的朋友们光叫我灵果。(他微微一笑)那是我小时候的浑名儿。
蓬纳医生点燃了一支平头长雪茄烟。他摇熄火柴,笑嘻嘻对着灵果。
蓬纳:我仿佛认识你们家的人。我不是曾经替你治过胳膊,那时候你才……(伸手齐膝)好象是从马上摔了下来什么的。
灵果:(用敏锐的眼光打量他)你是蓬纳医生吗?
蓬纳:我就是。我记起来了,那时候叛乱刚平息,我从联邦军里光荣退伍。
赫脱飞:(倨傲地)你是指对南方联盟政府的战争。
蓬纳:(突然声色俱厉)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灵果不顾这个插人的变化,仍旧很感兴趣地看着蓬纳医生。
灵果:那是我的小兄弟摔断了胳臂。医生,虽然那时候你喝醉了,可你的手术很高明。
蓬纳:孩子,谢谢你。业务上的恭维话,人总是爱听的。(他弹掉雪茄上的烟灰)我替他治好胳臂的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笑容从灵果脸上消失了。他两眼直瞪着前面,声音低沉。
灵果:他给人杀害了。
化入驿车重新进入荒野地区的若干场景,接着化人巴克和鬈毛在赶车座上的画面:鬃毛膝上横置来福枪,警惕地注意着地平线;巴克一心在照应那些马匹。
巴克:鬈毛,你要是象我一样跟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你就会懂得它们跟人一样。譬如说素施罢,它比我认识的许多人还要聪明懂事。你瞧,一听到我提它的名字,它就竖起耳朵来了。真的,我一个人赶车的时候我可以跟它聊天。
鬈毛:那你就跟它聊吧,别尽跟我罗嗦。我有事。
这么一说巴克有点不高兴。他不再理睬鬈毛,把缰绳抖了一下。
巴克:素施,快走!总之,有些人就是不通人情。有些人倒是该跟你学学,待人该随和些。
在甚为颠簸的驿车内。蓬纳医生在一口口地吸着他的雪茄。彼柯克双手按膝坐着,心神不安。赫脱飞从帽沿下偷看露茜。露茜仰靠着,疲惫地闭上眼睛。灵果背靠着门,不胜关切地观察着达拉丝。从蓬纳的雪茄冒出来的烟在露茜面前飘过,她呛得咳了几声醒了过来,于是赫脱飞冷峻地看着蓬纳。
赫脱飞:把那雪茄灭掉!
医生诧异地看着他。赫脱飞指一指正在竭力压制自己再咳的露茜。
赫脱飞:你在妨碍这位夫人。
蓬纳虽然不喜欢赫脱飞的语气,但出于生性善良,他庄重地对露茜说。
医生:太太,对不起。(他把雪茄扔出窗外)自己有吸烟的嗜好,我就忘了别人受不了。
赫脱飞以为医生是怕他才道歉,很瞧不起他。
赫脱飞:有教养的人在妇女面前是不抽烟的。
蓬纳身体往后一靠,双手叠起搁在圆鼓鼓的肚子上,以友善的语气信口一说。
医生:三星期前,我从一个人身上取出一颗子弹,他是被一个有教养的人打伤的。那颗子弹是打在他的后背上。
赫脱飞眼里冒火,瞪着蓬纳,欠起半个身子。
赫脱飞:你是不是在暗指……
可是灵果以一般年轻人少有的不动声色的威严把赫脱飞推回座位上。
灵果:先生,坐下。医生并没有什么恶意。
盖特乌:(不安地)诸位先生,不要争吵啦。
达拉丝诧异地看着灵果。在这小伙子随随便便的态度后面,无疑藏着很坚强的性格。赫脱飞和蓬纳之间的紧张局面,是由于彼柯克才消除了。他出人意外地探身向前,用柔弱的声音说。
彼柯克:对不起。是不是……(咳一咳)有人会唱赞美诗?
大家都看着他,谁也没笑一笑。彼柯克用恳求的眼光看着灵果,因为他曾经表现出是一个有魄力的人。灵果摇摇头。
灵果:我不会。(他看见达拉丝在望着自己,就微笑起来)小姐,我敢打赌你很会唱。
达拉丝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看着灵果。露茜感到气氛尴尬,故意向窗外眺望。赫脱飞用略带嘲笑的目光看着这小伙子。彼柯克恳切地望着达拉丝,仿佛在期待着她唱出一首赞美诗来。盖特乌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冷淡的微笑。
蓬纳医生:希虚柯克先生,让我们别愁眉苦脸了。你们有多少人能跟我一起唱这首歌?
他就张口唱起那美国南部德克萨斯牧区令人缅怀的古老民歌《千万头牛迷失道路》。他的声音宏亮并不难听,虽然带点酒嗓子的沙音。开始大家只是静听,后来一个接一个地唱和起来,不知道歌词的地方就哼哼,最后连那位矜持的马罗里太太也加入她的女高音。现在驿车更平稳轻快地前进了。
在赶车座上,巴克赶着车,鬈毛膝上横置来福枪,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地平线。从车内传出的歌声越来越响,巴克气咻咻地跟着唱了起来。最后连鬈毛也唱起来了,这时画面化出。
特来福克驿车站。路旁一堵高约五呎的泥墙,上面种着仙人掌,在必要时可作为防御用。中间有道木栅大门,后面有块宽敞的坪地;坪地上一座矮泥屋,附有马厩。在这个厩里有准备驿车调换的马匹和站上自己饲养的野马。一个墨西哥小男孩站在大门上,手攀门顶的木栅,朝路上探望着。他用墨西哥话喊叫了一声,三四个墨西哥牧人就走出来迅速地推开大门。他们的打扮非常醒目:头戴尖顶帽子,身穿鲜艳的衬衣,脚登高筒皮靴。一阵马蹄声中,驿车疾驰而来。巴克对马匹大声吆喝,熟练地把车赶进了大门。护送的骑兵队在骆车后面从容地赶了上来。
巴克在释站坪地上的矮泥屋前面勒住了马。那些墨西哥牧人扶住敞开的大门,骑兵们鱼贯而入。随后墨西哥人推上大门,快步跑到驿车的马匹跟前,拉住髻头。这时候巴克和鬈毛跳到地上,白朗沙中尉也在一边把马勒住。巴克打开车门,乘客纷纷下车,个个腿酸脚麻。
驿站的经理比利·彼克德从泥屋的门口走出来,一面在穿背心。在他的身后,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屋门口。他们脸上都有诧异的神色。经理从门口朝驿车走去,也带着同样惊讶的表情。这时候赫脱飞已把马罗里太太扶下了车,她满脸倦容,斗篷紧裹全身。灵果伸出手臂扶着达拉丝跨下车。最后所有的乘客都下来跟巴克、鬈毛和年轻的白朗沙聚在一起。白朗沙跨下马来,拉住缰绳,站在他们旁边。盖特乌提着那沉重的箱子。
鬈毛:哈罗,比利。军队在什么地方?
经理用手背擦了下嘴巴,瞪着眼睛。
经理:这里没有军队———(看着白朗沙)除了你们以外。
大家都目瞪口呆。
盖特乌:你是说这个驿站没有军队?
经理:除了你们看到的,这儿没别的人了。
露茜:(焦急地)可是,我的丈夫马罗里大尉,人家告诉我他在这儿。
经理:他本来在这儿,太太。前天晚上接到命令叫他合併到亚巴虚威尔斯的部队里去了。
露茜的近镜头。她竭力想表现得坚强些,可是内心的紧张在她脸上流露出来了。
巴克在人群中转身对着鬈毛,喜形于色。
巴克:好啦。这下子我们只得转回头了。
盖特乌:我不能转回———(但他马上收口,接着嚷嚷起来)车夫,你要知道,这辆车是开到罗特斯堡去的,你有责任把我们送到。(对白朗沙大声地)年轻人,这也是你的职责,跟我们一起去。
白朗沙:(客气地)盖特乌先生,我的职责是服从上级命令。对不起。
巴克:中尉,如果你们队伍回去,我们都得回去。
彼柯克:(无力地)对,我认为———就是说———(咳一咳)———我觉得我们大家都该回去。
白朗沙:(对鬈毛说)悉克尔斯大尉命令我到了这里马上转回去。我不能违抗命令。
灵果:鬈毛,我看我们一定能过得去。
巴克:(哭丧着脸)虎子,别这样怂恿他了。这辆车是我赶的,如果军队回去,我也回去。
蓬纳:比利,喝一杯怎么样?
经理:医生,里面有酒。(转向白朗沙)中尉,我跟你们队伍一起回去。给驿车换马的那会儿功夫,就能套好我的马车。
现在盖特乌绷着脸转向年轻的白朗沙。
盖特乌:年轻人,我说这是玩忽职守。我要向你们上级控告!如果必要,我告到华盛顿去。
白朗沙:(平静地)先生,那是你的权利。不过你要是在这儿找麻烦,我就要把你拘禁起来。
盖特乌:你别动气,别动气啊。
鬈毛:我告诉你们这事怎么解决吧。我们投票表决。大家都到里面去。比利,你把这些马都换了。
鬈毛大步走向驿站的门口,旅客们七零八落地跟在他后面。盖特乌满面愠色,吃力地拎着他的箱子。医生照应着威士忌推销商。赫脱飞跟露茜一道走,灵果落在后面和达拉丝在一起。
化入驿站饭厅,室内有一边是卖酒的柜台,当中放着三张松木桌子。比利的妻子正往桌上摆食物,她的两个小孩从柜台一端的背后羞怯地偷偷往外瞧。在桌子旁边,巴克和六个乘客围在鬈毛身边站着。盖特乌仍旧拎着他的箱子,赫脱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纸牌懒洋洋地在洗牌。
鬈毛:诸位,如果我们继续向前走的话,日落的时候就可以到达亚巴虚威尔斯。那里的军队会把我们一直护送到渡口,到了那儿一转眼功夫就可以到达罗特斯堡了。
巴克:我———(他停下来清一清嗓子)
鬈毛:(接着讲下去)我们有四个人会打枪———灵果,加上你是五个。如果没喝醉,医生也会打枪。
蓬纳:鬈毛,这简直是诽谤。哪,我在1861年……(他的眼睛盯着赫脱飞)———为了镇压南方叛乱受过军事训练———
鬈毛:医生,这个你回头再说吧。(他看着露茜)听着,马罗里太太,除非妇女自己表示同意,我是不会让她去冒风险的。
赫脱飞停止洗牌望着她。
露茜:我从维吉尼亚千里迢迢地赶到这儿,是打定主意要赶到我丈夫那儿,再也不跟他分开了。
鬈毛的视线经过达拉丝移到彼柯克身上。
鬈毛:先生,你什么意见?
灵果:鬈毛,你的礼貌到哪儿去了?难道你不先问问这位妇女吗?
大家看着灵果,征住了。
鬈毛:嗯———呢———(对达拉丝)好,你说呐?
达拉丝:反正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关系?
盖特乌:我赞成我们继续走!我要求这样!我坚持我的合法权利!
鬈毛:赫脱飞,你说呐?
赫脱飞什么也不说,只是签了下手中的纸牌,看了看底牌是张什么。我们看见他手上一张黑桃爱司。赫脱飞的视线从牌上移向髦毛。
赫脱飞:去罗特斯堡。
鬈毛:四票了!医生,你呢?
医生意识到自己成为注意的中心,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他望着手中的酒杯。
蓬纳:我不仅是个哲学家,而且是个宿命论者。反正彼时彼地等待着我约瑟亚·蓬纳的结局,不是罪有应得饮弹而死,就是酗酒过度不得善终。何必计较什么时间、地点呢?
鬈毛:(不衬烦地)赞成还是不赞成?
蓬纳:先生,具有了这样的明智,我向来是乐于去追求危险的。上次战争期间———(沉着脸看赫脱飞)———先生,我荣幸地能够为我们伟大的林肯总统领导的联邦政府效劳。我经历过枪林弹雨、炮火连天的战斗……
鬈毛:你要回去吗?
蓬纳:不要!(他忿忿地看看鬈毛,转身向拒台走去)我再要一杯酒。
鬈毛:这是第五票!(望着彼柯克)希柯克先生,你怎么样?
彼柯克:我———老兄,我真想继续走,我希望尽快地回到圣路易我那亲爱的家庭怀抱里———可是,我们继续走的话,我可能永远也回不到那里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你能了解的,我跟怀抱一起回去———(咳一咳)———我意思说跟队伍一起回去。
鬈毛:一票反对!巴克,你呐?
巴克:我———
他润润嗓子打算再讲下去,可是鬈毛立即插进来说了。
鬈毛:巴克说赞成。六票了!
巴克作了些不起作用的手势,可是鬈毛早已转向灵果了。
鬈毛:虎子,我替你投一票。你跟着我走。
灵果:鬈毛,什么也挡不住我到罗特斯堡去。
鬈毛:(沉下脸看着他)是挡不住啊。(对众人)好,诸位,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继续走。巴克,你去叫人换马。大家坐下,吃点东西。
鬈毛朝左边桌子走去,彼柯克走向右边的桌子。赫脱飞在中间桌子旁拉出一张椅子让露茜坐下。盖特乌也在中间桌子坐下。达拉丝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坐在什么地方。她自知不能坐中间的桌子,但灵果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当她正打算向鬈毛那桌走去时,灵果把露茜对面的一张椅子拉开。
灵果:这里坐,小姐。
达拉丝犹豫了一下,后来鼓起勇气在这张椅子上坐下。
达拉丝:谢谢你。(灵果在她旁边坐下)
在中间那一桌上,灵果全没理会露茜发窘的样子和盖特乌傲慢的神色。达拉丝不愿在他们敌视下示弱,伸手拿了一杯咖啡,灵果带着微笑把白糖递给她。赫脱飞打破沉默的局面:他望了望露茜和达拉丝,推开坐椅站立起来,向露茜拘泥地躬了一躬。
赫脱飞:马罗里夫人,我可以替您另找一个座位吗?
露茜:(站立起来)谢谢。
灵果瞪着眼睛,摸不清怎么回事。达拉丝手上的咖啡溢出了一点,她把杯子放回碟子里的时候,发出了颤动的碰击声。她垂下头来望着自己的盘子。盖特乌不甘人后,也装腔作势地站起来,借此表明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左边桌上,鬈毛独自坐着,一面在等巴克,一面先吃起来。赫脱飞拉开一张椅子,露茜坐下。当他也坐下的时候,盖特乌也到这桌来了。中间那桌,剩下灵果和达拉丝坐着,他困惑地望那三个离桌而去的人。突然间他自以为醒悟过来,朝那垂目低头的达拉丝抱歉地瞟了一眼。
灵果:(嗫嚅地)就象我身上有瘟疫似的。
达拉丝:不———不是你。
灵果:唔,我看越狱跟社交是扯不到一块儿的。(她仍旧低头对着盘子,他歉然站起来)我太愚蠢,居然跟象您这样的一位小姐坐在一起。谢谢您没象他们那样走开。
她抓住他的胳臂,突然热泪盈眶。
达拉丝:请———请你别离开我!
他重新坐下,用感激的眼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在右面那桌,彼柯克食而不知其味,在勉强吃着,他正处在一种心惊胆战的状态中。蓬纳哼着曲调,手拿一瓶酒从柜台走来,把它往桌上一搁。他替自己斟上一杯,正想往彼柯克的杯子里倒酒时,那推销商神色紧张地拦住他。
彼柯克:不,不,谢谢您,医生。我……(不安地干咳)……我从不喝酒。
医生给征住了,好象看见什么难以置信的天生怪物似地注视着彼柯克。那瘦小的推销商腼腆地倾身向前,脸上流露出真挚的苦痛。
彼柯克:医生,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是一个不幸的人。这……(指着酒瓶)……毁了我。
蓬纳:你既然不喝酒怎么会毁了你,帕特柯先生。
彼柯克:(礼貌地纠正他)是彼柯克。
蓬纳:真对不起。
彼柯克:医生,你看,你称呼过我……(扰豫地咳了咳)……牧师。人人都这样称呼我,为什么?因为那曾经是我真正的志向。(放低声音)我年轻时候过着规规矩矩的生活。我打算成为一个神职人员。后来……(深深叹一口气)……我爱上了阿格莎。
蓬纳:哦,我明白了。她嫁给了别人,你绝望之下就……
彼柯克:不,不,医生,她嫁给了我。(医生茫然望着他,他又叹一口气)她承继了这威士忌酒买卖。(忧郁地咳了咳,摇摇头)它把我整个生活改变了。
蓬纳:我不懂。
彼柯克:(咳嗽)你不知道阿格莎的为人啊。
露茜和赫脱飞坐在左边桌子上的近景。露茜突然搁下银叉,手托着头,脸色苍白。赫脱飞十分焦急,低声有礼地问。
赫脱飞:马罗里夫人,您不舒服吗?
露茜挺起身来,克制住一阵恶心。
露茜:没什么———不过是———一会儿就会好的。
赫脱飞替她倒了一杯水,关切地看着她喝了几口。
露茜:您待我真好……为什么?
赫脱飞:在我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不是经常能见到大家闺秀的,马罗里夫人。我只是尽一个南方的男子应尽的本分。
她用探询的眼光看着他。
露茜:您到过维吉尼亚吗?
他沉吟不语,仿佛是想避开这问题或者编造个谎言。可是她以明晰的目光注视着他,等候他的回答,于是他低声说。
赫脱飞:我过去在您父亲的军团里。
露茜诧异地看他。
露茜:那我应该记得起您的姓名。您是———赫脱飞先生?
赫脱飞:对,这是我的姓。
达拉丝和灵果在中间桌子的近景。他们已吃完饭。灵果不由自主地老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放下杯子。
达拉丝: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灵果:我在回忆。我是不是过去在哪儿见过你?
她眼睛露出慌张的神色。
达拉丝:不,不,你没见过我!
灵果:哦,对,你说得对。(他腼腆地微笑)我倒是希望能早碰见你。
他紧张地拨弄着手中的茶匙,她眼睛不去看他。
达拉丝:我认识你———我是说认识你是谁。我看这一带的人都认识你。
灵果:前几年,我原来是个放牧能手。可是———发生了好些事情。
达拉丝:(联想到自己)对———发生了好些事。是这样。(她看着他)他们会把你送回监狱去。
他唇边浅浅地现出一丝苦笑,声音深沉。
灵果:那得等我在罗特斯堡办完一件事。
达拉丝:可你办不到。你到了那儿就是犯人了。
灵果看着她,咧嘴笑了,意思仿佛说:“比这更难的事都难不倒我”。可是他没作声。
现在我们看见饭厅全景,包括那三张桌子和柜台。门开了,比利·彼克德出现。
经理:巴克,马都换了!鬈毛,一切都准备好了!
大家纷纷立起,发出一阵拖拉椅子的声音。
接着化入驿站坪地。新换的马匹已经套好,骑兵们重新上马。彼克德自己的四轮马车也套好了,他的手执缰绳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车上。旅客们正在上车。赫脱飞扶马罗里太太到车厢内。灵果也搀达拉丝上去。蓬纳跟在彼柯克后面上车。巴克拎起盖特乌的箱子,正准备把它搁在车顶跟其他行李放在一起,可是盖特乌大步赶来,气冲冲地抓住箱子。
盖特乌:喂———我一会儿不在场都不行?
巴克:(温顺地)盖特乌先生,我是想把它搁到车顶去。(他放开箱子)真够沉的,啊?
盖特乌:不要多管闲事!
当盖特乌提着他那宝贝箱子上车的时候,鬈毛在仔细地打量他。巴克登上赶车座,鬈毛关上车门。鬈毛上车坐在巴克身旁。大门敞开,驿车原先的六匹马,由墨西哥牧人照应着,他们每人骑一匹牵一匹。巴克扔出一块石头子儿,驿车驶出大门。后面是白朗沙和他的士兵。比利·彼克德坐在四轮马车上跟在骑兵后面,抖着手中的缰绳。
现在驿车向右拐上了特来福克驿站前的大路。白朗沙率领着骑兵向左拐了。四轮马车和骑着马的墨西哥人紧跟在骑兵后面。两队人马背道而驰。
画面化人一两小时后在荒野地区行驶的驿车。现在没有军队护送了。这群伶仃的人往后全靠自己了。
现在我们看见赶车座上的巴克和鬈毛。鬈毛膝上横枪,警戒地察看着地平线。巴克朝尼丽扔了一块石头子儿,净净嗓子表示想聊天。可是鬈毛没理睬他。巴克憋不住了,转过头来,仿佛鬈毛说过什么似的。
巴克:你说什么?
鬈毛:(把他当疯子似地看着他)没说什么。
巴克:(忍声吞气地)噢,对不起。(他对一匹马扔一块石头子儿;接着忿忿不平地喊道)喂,你为什么不说话?一个人挺尸似地坐在这儿老想着印第安人,怎么受得了!
鬈毛:那你说吧!你说了一整天,尽是废话。
巴克:(大为不服气)好,说点正经的!我要是你,我就让他们去拼个你死我活。
鬈毛:让谁?
巴克:路克·伯鲁姆和虎子。(鬈毛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要是让路克·伯鲁姆吃饱子弹,连酒也喝不下去了,那边区就太平多了。
鬈毛:巴克,你这种心情我不是没有,可是你是个天生的傻瓜。第一,斗起枪法来,路克会打死虎子的。第二,即使路克给打死了,他还有两个跟他一样坏的弟弟。虎子要是不死在约克·伯鲁姆手里,也会死在汉克·伯鲁姆手里。(他不屑地啐了口唾沫)不行!对灵果来说,监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打定主意把他完整无缺地送进去。等他放出来的时候,路克·伯鲁姆早在一场跟什么人的格斗里送了命,那就没事了。
巴克:(惊异地看鬈毛)哎,我真该死!鬈毛,我冤枉了你。我还以为你想捞那笔悬赏的钱。
鬈毛:(带着呵责的口吻)我跟虎子死去的爹是老朋友。(他呆望着天边)不过有五百块金元花也不坏。
在驿车内,旅客们按早上一样的位置坐着。天气闷热,尘土从敞开着的窗户直扑进来。驿车颠簸得非常利害,以每小时十四英里的速度疾驶着。盖特乌装出一付煞有介事在生气的样子,而医生在彼柯克的样品盒里找酒。
盖特乌:那年轻中尉的放肆无礼,我绝对受不了!我要教这个新爬上去的小军官吃不了兜着走!我要去华盛顿告他!我们向政府纳税,可是我们得到什么?连军队的保护都得不到!
医生从样品盒里抽出一瓶酒,讨好地向彼柯克举着。
蓬纳:牧师,可以吗?
彼柯克:我……(哭丧着脸咳一咳)医生,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己经饮酒成癖了。这是象我这样的一种人的过错。
盖特乌不顾别人的插话,继续夸夸其谈。
盖特乌:我不知道政府在搞些什么!不但不保护商人,还要干涉人家做生意。现在他们大谈什么要派出银行稽查员……(鼻孔里轻蔑地哼一哼)……好象我们连自己的银行也不懂得管理似的。医生,我居然接到一个什么臭官僚的来信,说他们要来查我的账!
蓬纳:(从嘴边拿下酒瓶,充满喜悦)呵呵呵!
盖特乌面向赫脱飞和彼柯克,他只把这两个看作是正派人。
盖特乌:诸位先生,我拟好了一个方案,全国所有报纸应广为宣传。美国为美国人民所有!不让政府干涉商业!减轻赋税!我们的国债简直惊人———超过十亿美元!这个国家就是需要一位商人来当总统!
蓬纳:(举起酒瓶,和颜悦色地)这个国家就是需要更多的这个!
灵果咧着嘴笑,盖特乌严峻地看着蓬纳。
盖特乌:你喝醉了,先生。
蓬纳:我快活,盖特乌。(宁静地)我年轻时候是个不快活的人,老是生闲气。我四面看看,发现人生不过是一出毫无希望的悲剧。可是我找到了一条出路。(拍一拍酒瓶)喝个烂醉!
彼柯克搓着双手,声音激动得发抖。
彼柯克:啊,医生,医生,你这样讲我真不忍听下去。你是个好人,只是给这毒品迷上了。我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蓬纳:(好心好意地)我的朋友,你需要的是烂醉一场。
彼柯克:(非常激动)我再也不卖酒了!不管阿格莎怎么说,我再也不卖了!医生,让我拯救你!
还没等蓬纳意识到怎么回事,彼柯克已经抡过酒瓶往窗外一扔。接着他抓起样品箱要往外扔,医生一把抓住了。其他的男人想按捺住他们,车里一阵忙乱??
5 ) 带你跳出影像界面看到何为经典 方汉君
1992年那几年,在香港两家英文台深夜档,约翰・福特和希区柯克等名导的电影看的比较多,如《关山飞渡》《搜索者》《擒凶记》《西北偏北》等。我集中看希区电影则是2005年酷夏那一个多月,基本上把他所有的电影一扫而光。我一向喜欢用快活的片子消夏,如集中看黑色片、西部片、好莱坞经典喜剧等,这样不费脑的轻松观影,能在酷热之夜带来一丝清凉式的过瘾。
再者,重复看这些老片,体味真的大不同,比如约翰・福特的西部片,每次看《关山飞渡》(1939),观影兴趣点都会自然转移,以前可能是情节,重看就是细节,再看可能就是整体的节奏感,以及片中景致所蕴含的隐秘,但怎样倒都会把莫泊桑的中篇小说《羊脂球》联系在一起。约翰・福特承续的是其神韵而非形式,这个真的很厉害。把“普法战争”变为西部荒漠下的争斗,倍受歧视的妓女却是同一路数,她的卑贱不堪化为良善慈爱的磁场,因为一个小宝宝的出生才慢慢呈现,韦恩的枪法如一的神速和精准。
福特一向喜欢从音乐的节奏中找到一种恰切的景致,畅快淋漓的奔驰,暗合着天边一抹夕阳,涂着花脸的阿巴契人勇猛地追赶,人仰马翻之竞逐枪战场景直让人咂舌,历尽千辛万苦,夹杂勃勃的生机,冷不丁的插科打诨,都使得电影有着非同寻常的创造性特质,这也是后来者奉为西部片经典首选的缘由所在。
每每看到《关山飞渡》,那伴随激昂的音乐打马经过那些西部兀自耸立的荒丘,就特别诱惑我。笼统说西部,其实可能堪萨斯、德州,更多的则可能是科罗拉多和亚利桑那,我喜欢那种荒原寂默感。我一直觉得如约翰・福特、霍克斯、金・维果和尼古拉斯・雷这些导演很伟大,在三、四十年代那种恶劣环境下,他们远赴那些尚处于荒凉的不毛之地,真的需要极大勇气和吃苦精神。想想,当时拍摄一部电影,周期至少是一年,有的片子做好了,发现有问题,还要返回重补镜头。
所以,重看经典,我们往往会跳出电影的界面,生发对电影之外情境的理解和想象。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何为经典,不是说你随随便便拍几十天就能成为好片,毕竟你不是法斯宾德,如戈达尔这样“不求甚解”的天才影像只能说是稀有。一切皆可入味,那是戈达尔,如果你也这样做,就会死翘翘,因为他的暗力惊人,即私下花的功夫,对应着其表象的随性而为。
传统的经典,也就是我理解的原电影(电影工业的本来模样或称电影原生态),在三、四十年代的好莱坞体现的最为精妙。无论从叙事、结构、整体节奏到角色演绎,都极为精准,因为当时胶片等成本非常昂贵,预算执行必须严格到位,但这也催生了导演的自律,对于自我表达的成分会自我克制。也就是说当时制片商和导演之间需要找到一种平衡,只要市场叫好认可,一般来说制片商干预并不多,在剧本、拍摄和后期制作,基本上也是由导演指导下完成,这与九十年代后的好莱坞完全不同,所以,才能涌现那么多质量优异的影片。
我奇怪的是,那会题材之广泛,类型之多样,是今天已走向同质化和平庸的好莱坞不可同日而语的。这也是四十年代末到五十年代中,这些好莱坞影像的确影响到了特吕弗和戈达尔这帮年轻人,说崇拜也一点不过分,继而催生了法国“新浪潮”的一个诱因,其中就有约翰・福特和希区柯克这些名导。他们总是喜欢拿这些影像与当时法国萎靡不振的影业进行比较,这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和创造性,在他们眼里认可的本土电影导演,除了布莱松等少数几个导演,就无他人。经典触发他们的灵感,并非模仿而是创造新的影像,是曰“新浪潮”,这是追寻艺术本源的最可贵品质。
纵观当今国际影坛,鲜有力作,就在于创造性的匮乏,遇到瓶颈而不能自我超越,加之诱惑无处不在,惯于偷机取巧,快餐式拍电影已成为影坛滥殇,同质化近亲繁殖形同一种不雅的流俗,个个都奢求不动脑不费事用滚雪球的方式,就能制作一部商业大片引爆全球,结果大都自毁长城,更多无人问津的影像悄然而去。因而,影坛迫切也需要一次约翰・福特式的《关山飞渡》,不妨沉静下来,用三年时间精心打磨一部电影又如何。
2010、7、13
6 ) 人人要去洛兹堡
洛兹堡举行了颁奖仪式,嘉宾发表了获奖感言
心满意足奖
牛仔:我为父报仇成功,搭讪勾引成功,功成隐退成功。
淑女:我生孩子成功,找老公成功,和备胎勾搭成功。
车夫:到地了,车票钱没少,车没坏,马没丢。
事与愿违奖
银行家:我打算拿着钱换个地方东山再起,结果被逮个正着。
稀里糊涂奖
酒商:我想健健康康去洛兹堡开拓市场,没想到中了箭躺着到达,庆幸阿帕奇勇士忘了在箭上涂毒药。
赌徒:我没打算去洛兹堡,也没打算不去。是备胎就该死吗?
执法官:我抓到逃犯了,我真的抓到逃犯了。
意外惊喜奖
大夫和妓女:我们在原来的地方混不下去了,打算换个地方继续混,没想到在旅途中重拾自信。感谢阿帕奇勇士,感谢小北鼻。
约翰·韦恩:"我不是一个动作(action)演员,而是一个反应(reaction)演员“,约翰·福特通过反应镜头来塑造约翰·韦恩的形象。——彼得·博格丹诺维奇
【B+】真是一部牛逼的片子。群戏表现极佳,对于每个人物的塑造与刻画都恰到好处,并让人印象深刻,同时也让人物的选择时刻推动着剧情的发展与走向。能把难度这么高的群戏电影拍的如此之顺畅,可见导演编剧功力之深厚。最后后半个小时真是高潮迭起:盐滩上那场疯狂的追逐战,在那个什么都要自己上的年代可真是无法想象的刺激与危险(我敢说mad max4绝对有受到这一段的影响)。而最后的复仇也相当痛快,电影内外的时间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性,由此可见导演对于影片节奏把控的出神入化。
前半部,行驶中的驿站马车就像一个小社会,每个人的个性都是那么鲜明而饱满,矛盾对立无处不在,尽是张力;后半段,力战原住民拍得惊心动魄,经典的西部复仇桥段味道十足;大量实景拍摄,全景和高速运动镜头,夜景的打光,纵深的使用,人物的站位,约翰·福特这部西部片真是太先锋也太精彩。
第一部实景拍摄的西部片,大气磅礴,又不乏细腻之处。本片基本是群戏,约翰·韦恩只是配角,医生才是最出彩的,奥斯卡最佳男配实至名归。影片三分之二都是旅程中的戏,靠的是角色互动撑起戏剧性,感觉昆汀的《八恶人》很可能受本片影响。角色各个鲜明生动,就连那个说话不多的赌徒都非常有戏,他临死那句“请你转告某某法官,就说他的儿子……”颇让我动容!赌徒与少妇之间若有若无的吸引,或者说是某种信任,刻画得恰到好处。整个旅程的辗转并不让人感觉乏味,同时它又像在不断聚集能量,让那个人人惧怕人人挂在嘴边的“Geronimo”突然出现,把最后十几分钟惊心动魄的马车追逐枪战戏推向了高潮!这一段的全景与近景快速切换、低机位仰拍高速奔马等技巧令人咋舌,简直不像1939年能拍出的动作戏!前面部分外景的宏伟风光与内景的出色打光也令我印象深刻。
后世西部片的范本,里程碑之作。首次使用实景拍摄,马车追逐枪战戏在今天看来仍然精彩绝伦,高难度的高速和全景镜头、跳马越轴、低机位仰拍。9个人物塑造得有血有肉,鲜活立体,重重矛盾冲突加上马车密闭空间,全片张力十足。夜景布光。省略决斗场面。室内戏的封闭式构图和对纵深的运用。(8.5/10)
不仅刺激的平原追击与黑色电影般的小镇决斗值得膜拜,两位性格丰富的女性角色也对电影整体的平衡起到了不容小觑的力量。
一个有趣现象:黑泽明与莱昂内,这两位深刻影响好莱坞的非美大导所共同尊崇的对象恰恰来自好莱坞本身——约翰福特。那么新好莱坞这一代为什么在尊师循道上要舍近求远绕了个大弯?……或许与政治正确以及好莱坞主导权的演变有关。
#北影节留影#西部片抗鼎之作,观感尚佳,《羊脂球》与《正午》的结合体,那时John Wayne酷帅水嫩,在米国荒凉的大平原上惊险追击的场面挺经典,不过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了些,反倒不如简单直接点舒服,而且为什么把印第安土著描绘成见人就杀的土匪?目测也是种族偏见在西部片的幽灵。
美国西部片的代表作,改编自莫泊桑的《羊脂球》。马车中的九人构成了一个微型社会,每个角色都性格鲜明,而且在这趟旅途中都能看到变化的弧光。大环境下的驰骋颇有西部牛仔的江湖气,决战的全景拍摄以及高难度摄影至今都很难做到有如此高的完成度。摄影机在车顶上的视角加强了观众的沉浸感,频繁的交叉剪辑也让节奏愈加强烈,最后通过传神的“最后一分钟营救”,让整个马车的人脱离险境。马车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中驰骋,镜头一摇,近景处出现大量的印第安人在注视着眼前的马车,在一个镜头之中形成蒙太奇,仿佛在预示着印第安人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经典西部片的意识形态在如今看来大多是偏颇的,观众只能看到印第安人对美国人的进攻,却并没有说明他们进攻的缘由,仅仅沦为了一次野蛮对文明的偶然袭击。
似乎也只有在最顶端时期的西部片,才能有和印第安人有除草般的描述(所谓文明与蛮荒的边界特质),二战后,民族大熔炉开始逐渐淡化这些政治不正确了。
后半段实在太精彩了,臣服在尊福脚下。节奏时而疯狂时而安静得空气都凝固,而且这是个说话十分算话的导演啊,他说给我十分钟,电影真的十分钟就结束了!😂原来Mad Max狂暴之路的故事原版就是这里来的,虽然它启发的绝不止这部,而是无数的电影
在CC城中村的房中看了修复版,画面很美,镜头处理得很好,人物性格安排和演员表演都不错。1939年已经可以如此杰出。
好片子就能搁后半夜看,不仅不瞌睡,反而看得来精神了。导演Vincent Sherman:编剧Dudley Nichols告诉我,他写的<关山飞渡>是莫泊桑一篇故事的变体。将已有的作品变换成自己的新作没什么丢脸的,你会吃惊地发现许多不曾注意的东西。不久后我制作了影片<不忠>,它很成功,实际就是<香笺泪>的变体。
与装酷的西部片相比,这个片子里的人直率,乐观,说话短促有力,绅士的礼节传统很好的保存了,价值观基本属于纯爷们儿的。人物个性鲜明,关系复杂有序。镜头语言明快有效,保持悬念,有大片气质。马车大战真的很精彩……
1939年,John Wayne想带着羊脂球去边境组一个家庭。1956年,John抱回了侄女,面对团聚的家庭,转身走入沙漠。
9.2;约翰福特的时间观:John Wayne向警长请求十分钟的时间,从这一请求生效开始直到警长再次出现提醒John Wayne时间已到,(影片时间)基本刚刚好是十分钟
黑白影象的迷人之处。马车上的每个人都塑造的真实无比:探长机智尽责胸怀宽广;妓女妖艳善良渴望真爱;牛仔艺高胆大重情有意;医生贪杯玩世暗藏性情;车夫单纯可爱心直口快;妇人清高在上痴情隐忍;赌徒的心机、孔雀先生的碎碎念、银行家的此地三百两。夜晚牛仔告白一段,镜头经典无比。
西部片典范;人物架构极其好,性格迥异,阅历不同,好故事就这么产生了,迸发出无穷火花;室内布光,室外风光,枪战运动镜头,都具有前瞻意义。
第一部约翰·福特。荡气回肠的同时还感受到了专属于福特的浪漫气息。剧本精巧,几场室内戏人物众多却不厚此薄彼,分配恰当,矛盾、冲突、和谐、都随着剧情的展开有序进行,丝毫不多余冗长。后半段的荒漠追逐戏精彩到无与伦比,考究高超的调度以及变化多端运的运镜都无可挑剔,最后的决战当然浪漫武侠化
1、电影特效高度发达的今天,本片的动作场景不再惊心动魄,但不论从角色塑造还是节奏控制方面,本片依然是当之无愧的经典!2、更为难得的是,主角几乎个个都有魅力光环,美系老片真是标准治愈系;3、看约翰福特的画面有种黑泽明的感觉,尤其是光影的运用群像的布设,应该是前者影响了后者吧【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