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院看电影有一个特别好的好处,尤其是座无虚席的场次,你会特别容易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部电影的节奏很慢,但如果不是在电影院里看,我大概会哭瞎三次。
第一次,麦无理由消失的时候;
第二次,小朝遇见了几乎跟麦一模一样的亮平时;
第三次,是亮平说出那句“我再也没有办法相信你了”;
任何的电影,任何的观感,说到底,其实都是个人经历和情绪上的投射。
过去一年算是被安利着看过最多的日本电影,不得不说的是,日本电影的叙事节奏非常慢,有些甚至抓不住它催泪的地方,有过于平铺直叙的感觉。
也有像《她不知道名字的那些鸟儿》那样,一直维持强烈的厌恶感,到故事的结尾才砰的一击接着一声巨响,让你在恍然大悟中流下泪来。
《睡着吻别,醒来抱拥/睡着也好,醒来也罢》,是我在百老汇电影中心正襟危坐等着另一部电影开场的时候,就看过预告的一部电影。
当时,我就忍不住问了自己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
如果,你的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跟那个人长相一模一样,但性格和行事作风迥然不同的人,你会怎么办?
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而正式从预告片切换至正片以后,我问了自己另一个问题——
如果你遇到了那个,与过去某人长相一模一样,却性格迥然不同的人後,过着安稳的生活时,偶然的机会让你重新遇见过去那个某人,你会怎么抉择?
我至今都没能作出回答。
女主做了一个让很多人都觉得愚蠢之极的选择:放弃了亮平,跟麦出走,接着醒悟到时过境迁,她终于意识到亮平不是替代品,而回来找亮平。
在豆瓣上,很多人都义正言辞地表达着女主是有多“绿茶”的时候。我想说的,也仅仅只是——
如果你也经历过无疾而终,没有理由,没有解释,没有犯错,没有一切导致分手结局,却又戛然而止的感情以后,你兴许能够最终理解那被对方仓促撕开,再被现实和生活仓促缝合的伤口里,隐藏着多大的能量。
Move on(向前看/翻篇儿)是一种正向的情绪,但假装翻篇儿,实际却没能翻篇儿其实是一种无声的自我拉扯。
越是无声,越是无人知晓地深藏,蓄积的能量便越是巨大。
因为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翻篇儿,但又迫切需要翻篇儿,因为故人与旧事均已往矣,没有人愿意听你再说起,你也觉得再怎么声泪俱下地述说,都不过会让一切成了陈腔滥调罢了。
明明在深渊,却还要说出那句经典的I’m fine, thank you(我很好,谢谢你),无法自救,也没有理由呼救,这才是最致命的状态。
而在外人看来,偶尔泄露的情绪,在这仓促重整至波澜不惊的皮囊映衬着,就好像某种无病呻吟一般,害怕呱噪的人们,通常只想叫它住嘴。
亮平的出现,弥合了伤口的一大部分,当小朝在摄影展门外,伸手轻抚他脸庞的时候,他还不知那双眼里,是他一无所知的,近乎偏执,但又悄无声息的想念。
他只觉得,奇怪,以为这仅仅是代表寻常的喜欢而已。
但弥合,远远不是治愈。
生活逐渐从毫无波澜中变成了某种习以为常,但并不代表伤口已经愈合,没有创口,但里面仍旧在发炎。
只是彼时,大家都不知道。
年轻一点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失恋之所以痛苦,不过是因为青黄不接罢了。等到你经历过让你内心掀起过惊涛飓浪的感情后,你会知道一个更简单的道理——
前缘未了,后事不可强求。
麦出现的时候,小朝的伤口还没有彻底愈合,事情都没有彻底翻篇儿,内心那种因为重逢而冲昏头脑的情绪,让她毫无防备但又早有预谋似的出走。
想再试一次,想有个结果。
这大概是小朝最直接的念头,这也是我们对于closure of a relationship(关系的结案陈词)的那种近乎原生的需要,但糟糕的是,这本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这么一个结案陈词。
戛然而止,毫无交代。是我们经历过的,被爱这种感情最粗暴和残忍的对待。
所以说麦是一个极其自我的人,他只顾及到自己的感受,这种人能够给人极其巨大的爱的迷惑。突如其来,戛然而止,又仓促出现,无法预测,不可推算。他才是主导的那个人,也只有他才可以主导,其他人都是次要的存在。
走路有风,自带光环,非常迷人,极其自我。
而亮平是另一种人,或者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人,是懂得考虑对方所需,而不仅仅是自己所需,所以跟麦不同,亮平是小朝所有朋友都一致表达满意的男友。小朝跟亮平在一起,才会让所有人都拍手叫好,因为亮平本身,就在说明陪伴的意义和价值。
电影一开始就留下一个伏笔,冈崎的妈妈荣子阿姨,就说过一个叫所有人都甜到发齁的小经历——
年轻时就为了跟喜欢的人吃顿早餐,搭夜班车冲去再回来。
千山万水地赶赴与恋人的相会,大家都以为荣子阿姨见的人,是冈崎的爸爸,以为是一段你侬我侬,还能开花结果的爱情。
但故事的结尾,告诉我们,原来那个人并不是冈崎的爸爸,只是幸好冈崎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也许最好的处置,就是连冈崎的爸爸,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事情的真相。
那一顿早餐,那一场告别,一切终于都可以翻篇儿了,以后的生活,与往事再无瓜葛,可以在正轨上航行了。
可是,亮平却亲眼见证了一切,见证了自己费劲努力,却还是毫无来由地被舍弃的现场。悲剧好似一场轮回,上一场轮回结束了,击中和诱发了另一场的轮回。
我们原以为,伤害仅仅只是一个个体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无论它如何发炎和溃烂。
新的轮回开始了,我们才会知道,伤害本身是一种传染病,它会在你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残忍地啃咬下一个健全而无辜的人,把那会发炎和溃烂的伤口,传递给对方。
一切才算到头。
我知道他们回到一起了,但我就像是一座桥,一条岔路,经过了我他们就可以happily ever after,可是,故事从来不着意提起,那一道桥,那一条岔路,其实是一个人,有血有肉,会痛也会死。
书里还提到了一个从什么也不是的亮平前同事,到后来成为亮平新任女友的千花,书里没有交代是怎么发展过来的,但我们都猜到了一切的可能。
因为爱的背面,不是恨,而是毫不在乎。
而亮平对小朝的,是深入到记忆深处的恨,因为恨而努力假装的毫不在乎。
恨就是恨,恨不会变成新的爱,也不能够简单地转化,继而交付至另一个人的手里。
可是梦就是梦,不管是梦境还是梦魇,但愿你能醒来。
因为必须醒来,过去才会过去。
1. 大阪可真小,最后30分钟小姐姐一套衣服去了多个场景。
2. 小姐姐一直是个平面形象,就是一个人偶,没有什么人格情绪变化,见到时隔多年的好友表情毫无变化
3. 前一秒说不原谅,挣扎奔跑恶语相向下一秒就心平气和对话了,毫无转折,剧情和小姐姐一样任性
4. 小姐姐前一秒特别坚定的表示不会受麦影响,下一秒一句话就跟人家跑了,还说不会再回去找亮平了,然后在下一个场景就决定不跟麦走了要回去找亮平,果然好看小姐姐(真的就只是好看)的世界就是任性,也没看出来这个要回去找亮平的转折点在哪
5. 结尾才知道卖海货是支援灾区东北去了,这里是为了表达亮平对小姐姐好?看不出小姐姐是会这样子做的人。
6. 就这完全不立体的小姐姐还有俩男的追,然后人想跟谁一起就和谁一起,哎,要说男人只看脸真是替某些男人委屈
7. 我觉得这都不是狗血,就是狗血的剧情也不是随心所欲来的呀。
8. 这是目前我最受友邻评分震惊的一次了,要不是看到董老师的两星我要怀疑我看的不是同一部电影了,到结尾时候也没有反转让我觉得那么好,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翻译的不好,鉴于我是能听懂一些对话的感觉翻译也没问题,可能是我对爱情一无所知。
《夜以继日》电影剧本
文/〔日本〕田中幸子、滨口龙介
译/徐怡秋
1.大阪,人潮熙攘的街道(傍晚)
大阪街头。通过十字路口的人群大多半袖打扮。路上车流如梭。环绕着中之岛的河上水静无波。银幕上可以看到位于中之岛的国立国际美术馆。一群中学生正在一旁的小路上玩烟花爆竹。身着半袖衫的泉谷朝子(21岁)从这条小路上走过。
2.国立国际美术馆内(傍晚)
小会场里正在举办“牛肠茂雄摄影展”。朝子逐一欣赏着摄影作品。她在一幅“双胞胎姐妹”的照片前停下脚步。
朝子看得入了迷。这时,忽然传来有人哼歌的声音。朝子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她的身边站着一位个子高高的长发男子——鸟居麦(22岁)。他正在哼的是法国童谣《我弄坏了单簧管》。朝子不由得笑了笑。
3.美术馆的入口一美术馆前面的小路
朝子从前台拿了一份摄影展的简介。刚才那名个子高高的男子(麦)从她身后走过。
朝子走上自动扶梯。前方传来和刚才同样的哼唱声。朝子抬头望见了麦的背影。
※※※
朝子走出美术馆。走在她前方的麦朝着国际美术馆后面一条冷冷清清的小路走去。
朝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突然,一阵爆竹声响起。那群中学生发出一片吵嚷声。朝子吓了一跳,她转过身。
好几个爆竹被同时点燃。中学生们纷纷逃散,他们从朝子身旁跑过。在爆竹的浓烟对面,麦也停下脚步转过身。麦与朝子的视线交会在一起。
爆竹一个接一个地燃放。
两个人的胸前弥漫着爆竹燃放的浓烟。
他们隔着爆竹凝视着对方。麦向前踏出一步。他一直走到朝子面前。朝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麦:你叫什么名字?
朝子:嗯。泉谷朝子。
麦:朝子的朝是朝阳那个朝吗?
朝子:嗯,是的。
麦微微一笑。
麦:名字真好听。
朝子着迷般地凝视着麦。
朝子:你呢?
麦:我叫BAKU。
朝子:BAKU。BAKU写成汉字是——
麦低头靠近朝子的脸颊。亲吻朝子。
距离二人稍远的地方,最后一颗迟迟没有动静的爆竹突然炸响。朝子吓了一跳。不过,她马上闭上眼睛。二人持续热吻起来。
4.烤肉店(夜晚)
冈崎站起身,敲着桌子。
冈崎:这怎么可能呢!
麦和朝子并排坐在一张四人桌前。朝子的对面是冈崎(22岁)。周围的客人全都望向冈崎。
冈崎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坐下身,轻声说道——
冈崎: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这样开始一段恋情呢,你当我傻啊!
麦: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事实就是这样的。对不对?
麦笑着望向朝子。朝子点了点头。
麦:我听阿朝一说,哟,这不跟你在同一所大学吗!
冈崎:欸?你是哪个系的?
朝子:啊。
这时,春代(21岁)风风火火地走进店里,坐到麦的对面。
春代:你就是那个叫BAKU的家伙吧?
麦:对。我就是BAKU。
春代:你啊,还是先学会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吧。阿朝,这家伙果然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朝子:春代。
春代:长得的确是不错。不过,阿朝,他这,不行啊。
冈崎拍了拍春代的肩膀。
冈崎:喂,春代。
春代:呀,冈崎。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冈崎:我说你这家伙,你就这么直接称呼学长的名字吗?
春代:叫你冈崎有什么不对的?你不就叫冈崎吗?你要是不想让别人叫你冈崎,就赶紧换个名字。对了,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冈崎:这不,这家伙说要给我介绍一下他的女朋友。
冈崎用手指了指麦。
春代:嗯?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冈崎:怎么说好呢,我觉得我好像是这家伙的房东吧。
春代:房东?
冈崎:他现在就住在我家二楼。算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
麦用手指了指春代和冈崎。
麦:冈崎,你们俩认识是吗?
冈崎:我们俩以前在一个社团。
春代:那个社团就只会搭讪女生,我早就不去了。
冈崎:喂,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啦!
麦:那,你跟阿朝也是朋友?
春代:我们可不是普通的朋友。这是我闺蜜。
麦看了看朝子。朝子点了点头。
麦:欸?那这可真是命中注定的啦。
朝子望着麦。麦笑着望着朝子。
麦: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朝子凝视着麦。春代望着朝子,摇了摇头。
5.俱乐部(夜晚)
麦是场上的DJ。他一只耳朵上挂着耳机,一只手拨弄着桌子上的小吃。人们在麦播放的乐声中舞动着身体。冈崎也在舞动的人群中。朝子和春代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冈崎走过来,低头凑到朝子的脸旁。四周声音嘈杂,冈崎提高嗓门大声喊道——
冈崎:你不跳舞吗?
朝子:我又不会跳。
冈崎:那还不简单。
冈崎抓住朝子的胳膊,把她带到舞池里。
冈崎:你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冈崎胡乱地舞动起身体。朝子目瞪口呆。
冈崎:就这样!
朝子一脸困惑地摆动起身体。朝子和冈崎开心地笑着。春代望着他们。曲风忽然变了。音乐一下子变得悠扬舒缓。冈崎和朝子向四周望了望。一对对男女开始相拥而舞。冈崎一脸戏谑地慢慢向朝子靠近。就在这时,一个带文身的男子走过来,插到冈崎和朝子中间。
文身男子开始在朝子身边跳舞,就在他想要贴近朝子脸庞的那一瞬间,一下子被人踢飞开来,倒在舞池中央。
将文身男子踢飞的正是麦。冈崎大吃一惊。他向DJ台上望去,台上已经换成另外一名DJ。文身男子站起身,瞪着麦。围观者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俩身上。文身男子被麦的气势压倒,转身离开。朝子凝视着麦。
麦走到朝子身边,一把搂住朝子。就在朝子想要将整个身体靠近麦的怀中时,春代挡在麦的身前,抢先抱住了朝子。
麦笑了笑。
麦走向冈崎,作势想要抱住他,冈崎跑开了。春代抱住朝子,两个人随着音乐声开始旋转。春代在朝子的耳边说道——
春代:阿朝,那可不行啊。那家伙是最不能交往的类型啊。
朝子:春代。
春代:我简直都能看到以后你会怎样为他流泪。
朝子:BAKU要是写成汉字的话,是麦子的麦。
春代:嗯?
朝子:听说她妹妹叫MAI,写成汉字的话,就是米。
春代:这什么鬼?怎么他们都这么喜欢碳水化合物啊。
朝子:听说他爸爸是在北海道专门研究谷物的,所以——
春代:阿朝,身为闺蜜,你可要听我一句。
朝子:他这名字不错吧?BAKU,写成汉字就是麦子的麦。
春代:赶紧跟他分手吧。
朝子:我觉得这个名字特别棒。
春代:我这可是因为担心你才说的哦。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旋转。
6.汽车修理厂
麦穿着一身连体工作服,正在修理摩托车。
麦:真的假的?阿朝,你从来没有见过大海吗?
朝子:嗯。不过,要说起来,我应该算是个山里娃。
麦笑了。朝子坐在修理厂的角落里。
麦:你上了大学以后也一直没有机会去吗?
麦笑着问道,他手边一直在修车。
朝子:要是这么说的话,怎么说好呢?反正我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麦站起身,敲了敲摩托车。
麦:阿朝,你猜这是谁的摩托车?
朝子:什么?
麦笑了。
7.公路
麦骑着摩托车。朝子坐在他身后。两个人都戴着不挡脸的头盔,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朝子紧紧地搂着麦。
在他们行驶的公路旁逐渐浮现出海面。
春代(画外音):说到底,我压根儿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冈崎(画外音):还是算了吧。说到底,这种事儿压根儿就不是旁人说话能管用的。
8.章鱼烧店
冈崎在店里一边烤章鱼烧,一边接待顾客。春代正坐在店前吃章鱼烧。
春代:本来阿朝就不是那种能让人一见钟情的人。这她居然都能相信,真是没话说了。
冈崎:哪里哪里,我觉得朝子还是非常非常可爱的。
春代:怎么搞的?敢情你也是看脸的啊?
冈崎:你说什么呢?您的咖喱奶酪章鱼烧好了,一共700。
春代:其实我也明白。
春代嘴里塞满了章鱼烧。好像被烫到了。
9.公路
摩托车倒在道路中央,车身已经严重损毁。
朝子躺在公路上。她抬起手,横躺着将头盔摘了下来。身旁的麦和她一样也平躺在公路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朝子转过身,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麦也摘下头盔。他望着朝子笑了。
朝子也笑了。两个人越笑越大声,他们伸出手,两人的手拉到一起。身旁的摩托车的车身已经摔瘪了。
朝子(画外音):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这样的自己。
麦依旧躺在公路上,他把朝子拉到自己身边,亲吻朝子。朝子立刻回吻。两人躺在公路上热吻起来。
朝子(画外音):我正在恋爱。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恋爱。
逐渐开始有人聚拢过来,但是两人依旧热吻不已。
10.冈崎家,院子
麦把刚洗完的衣服先叠一叠,然后在膝盖上拍两下。朝子也模仿着同样的动作。
麦:这样拍一下再晾就不会起褶子了。
朝子:是吗。
冈崎:别在那儿卿卿我我的啦!赶紧干活儿!
冈崎正在二楼的阳台上拍打棉被。
冈崎:我说你们两个,赶紧给我起来干活儿!赶紧给我抵债!
冈崎从楼上扔下来一条白床单。
麦和朝子笑着接住床单。
荣子(52岁)把茶水端到廊下。
荣子:不过,幸好你们两个人都没有受伤。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冈崎从楼上走下来,他走进一楼的起居室。
冈崎:妈妈,到底有什么可大幸的?那可是,那可是我的摩托车啊!
荣子:要是朋友平安无事都不能让你开心的话,可就难怪你交不到女朋友啰。
冈崎:这两件事扯不到一起吧!
春代:嘿。
春代捧着西瓜,推开冈崎家的大门。
冈崎:噢,你来啦!
冈崎想要从门廊走下去的时候跌了一跤。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
夜晚。朝子、麦和荣子坐在门廊上吃西瓜。
冈崎和春代在院子里放烟花。朝子似乎有些醉了,她微笑着望着院子里的两个人。麦将啤酒递到荣子面前。
麦:荣子。
荣子:哎呀,麦君,谢谢你。
荣子拿起杯子,麦帮她倒满啤酒。
春代和冈崎走到门廊上。
冈崎:喂,不要人家叫你一下名字脸就红了好不好。看着好难受啊。
荣子:你说什么呢。不管怎么样,妈妈也是个女人哦。每个女人听到一个好男人叫自己的名字都会脸红的。
冈崎:快别说了,别说了。
荣子:朝子肯定也会脸红的吧?
荣子用手指了指朝子和麦。大家全都笑了。
荣子:真好啊。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那会儿我也曾经坐着新干线跑去东京,就只为了想要和他一起吃一顿早饭。
春代:欸,没想到您那么热血啊。
荣子:在阿佐谷的一间小公寓里,急匆匆地吃了一顿饭以后就赶回来了。一旦身处恋爱之中,光是这样就已经觉得幸福得不得了了。
冈崎:快别说了。我可不想听自己爸妈的恋爱史。
春代:你是恋母狂吗,冈崎?
冈崎:你要是被你妈妈一个人拉扯大,肯定也是恋母狂的好不好!
春代:怎么着,你这算倒打一耙吗?
大家全都笑了。朝子看上去很开心。麦也笑了。收音机里播报紧急新闻。“八王子一带发生无差别伤人事件,犯人己被警方逮捕,但是受害女性现已身亡”。
荣子:哎哟!
冈崎:怎么又出这种事了。
春代:前一阵子在秋叶原刚刚发生的也是这种案件吧。
荣子:这一来,那姑娘的父母家人肯定都难过死了。
大家正在听收音机。麦站起身,走下门廊,穿上凉鞋。
朝子:BAKU,你去哪儿?
麦:啊,我去买点儿面包。
冈崎:我说,你不是刚吃完晚饭吗?
麦:我去买明天的早餐。奶油面包。阿朝,你也要一个吧?
朝子:我要一个不甜的。
麦回过头笑了笑。他挥了挥手。朝子也挥了挥手。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默默地目送着麦渐行渐远。
春代:莫名其妙。
朝子:BAKU好可爱。
朝子笑了。春代叹了口气。
荣子:真好啊,真是好。
朝子:嗯。还行吧。
荣子: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
荣子站起身,拍了拍冈崎的肩膀。两个人开始收拾屋子。朝子和春代并肩坐在一起。
朝子的头枕在春代的腿上。朝子的鼾声响起。春代轻轻地将朝子的头挪到一旁,她站起身,帮忙一起收拾屋子。朝子躺在榻榻米上。沉睡的面庞看上去十分幸福。
11.同上景,起居室一门廊(清晨)
朝子睁开眼睛。她还躺在昨晚的位置上。身上盖着被子。
朝子站起身,四下望了望。
起居室己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朝子离开起居室,走上楼梯。
※※※
朝子走进房间。
朝子:BAKU。
没有人应答。阳台上的窗户开着,冈崎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喷壶。朝子吓了一跳。
冈崎:噢,你起来了。
朝子:现在几点了?
冈崎:六点多了吧。
朝子:BAKU呢?
冈崎:要是他不在下面的话,就是还没回来。
朝子:欸?
冈崎:不用担心,没事儿的。
朝子:可是,他不就是去买个面包吗?怎么可能还没回来。
冈崎:不不不,这种情况很常见。他时不时地就会出门一两个星期不回来。
朝子:这样啊。
冈崎:人都有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儿的时候吧。而且他爸爸现在正病着呢,好像还挺危险的。
朝子望着冈崎。
冈崎: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朝子没说话,她跑下楼梯。冈崎叹了口气。他来到阳台上,开始给阳台上的花架浇水。冈崎无意中向外望了一眼,他脸上露出微笑。在门前的小路上,麦和朝子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12.冈崎家门外,小路(凌晨)
朝子紧紧地抱住麦。
朝子:BAKU,BAKU——
麦:对不起。我在面包店买完面包以后,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特别老的澡堂子,我就进去了。然后在里面认识了一个叫米田的大爷,我们俩一下子聊上了劲儿,就去他家喝了两杯,结果就那么睡着了……
朝子:BAKU——
麦:对不起,我把面包送给米田大爷了。
朝子:谁要听你说这些!
朝子眼看就要哭出来了,她用力拍打着麦的后背。
麦紧紧地抱住朝子。
麦:没事儿的。就算有时候会迟一些,我最后肯定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朝子:嗯。
麦:阿朝,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麦抱着朝子转起圈来。
朝子大笑起来。冈崎望着两人。
朝子(画外音):半年后,麦说要出去买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朝子破涕为笑。看上去十分幸福。
影片片名 夜以继日
13.东京街头
字幕:过了两年 又多一点点
在办公楼林立的街头,有一个公司的招牌看上去风格明显不同,那上面写着“日本酒制造商·红锦”,字体十分庄严。
14.日本酒制造商·红锦,东京分部
不愧是老字号的酿酒商,公司前台的展示柜里陈列的都是让人感觉非常熟悉的酒瓶包装、吉祥物和海报等等,还有公司各个时期的商品。展柜前,课长正在与一位白人顾客交流。他手里拿着一个“元禄之酒(复元酒)”的空瓶。
课长:这是我们根据三百多年前的记载酿制成功的江户元禄时期的复元酒。与现代的工艺相比,配料用水只有一半左右,所以成酒会呈现出非常漂亮的琥珀色。
酒瓶旁边有一张琥珀色酒水的照片。
翻译将课长的话译成英语。
※※※
一位西装领带打扮的青年正在会议室里收拾桌子。一位女员工从门口探了下头。
女员工: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这儿收拾。
丸子亮平(25岁)回过头来,他的长相与麦一模一样。
亮平:啊,没事儿没事儿。
女员工:刚从大阪过来就让你干这些杂事儿,真对不起。
亮平:哪里哪里,我才刚刚入职。这些事儿算不得什么。
女员工指了指桌子上的咖啡壶。
女员工:那个咖啡壶是楼下咖啡店的,一会儿他们的店员会过来收。
亮平:啊,好的。
女员工:这儿的咖啡可好喝了。要是壶里还有的话,你可以尝尝看。
亮平:啊,谢谢!
女员工离开了。亮平继续收拾桌子。
※※※
房间收拾好了。亮平倒光了壶底最后一滴咖啡。他把咖啡端到嘴边。
亮平吸了口气。
门外传来一阵声响,亮平转过头去。一个人(朝子)站在门口。朝子呆若木鸡。
朝子疑惑地望着亮平。
亮平:请问——
朝子的身体完全僵住了,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亮平。
亮平(关西方言的声调):您是哪位?
朝子:我是云丹奇迹的。
亮平:嗯?您说的是,云丹什么?
朝子:我是一楼咖啡店的。
亮平:啊,咖啡。对了,咖啡壶,咖啡壶。
朝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朝咖啡壶走过去。亮平一边望着朝子,一边向窗边走去。
亮平:咖啡很好喝。我感觉你们的水好像跟别家的不一样。
朝子收好咖啡壶。
亮平站在窗边,背对着朝子继续说道——
亮平:我们公司是做日本酒的,所以我很清楚水有多重要。水就像命一样。公司附近能有一家店喝到如此美味的咖啡,实在是太棒了。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啊。
朝子:BAKU。
亮平:欸?
朝子:BAKU?
朝子注视着亮平。
亮平一脸讶异的表情。突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亮平:啊,是动物园吗?
这下轮到朝子一脸讶异。亮平隔着玻璃窗向外望去。他用手指着窗外。亮平手指的地方是皇宫外苑。
亮平:哦,那里果然是动物园啊。不过,从这儿能看得到貘(注1)吗?
朝子走到亮平身边,她站在窗边望着亮平。
朝子:你是第一次来东京吗?
亮平:以前出差也来过几次,不过住在这边还是第一次。
朝子:你是哪里的人啊?
亮平:啊,姬路的。我在大阪上的大学。对了,貘在哪儿了?
朝子:你有兄弟姐妹吗?
亮平:啊,我是独生子。你是在搞什么问卷调查吗?
朝子:你叫什么名字?
亮平:嗯。丸子亮平。
朝子望着亮平。
朝子:明明就是BAKU嘛。
亮平:欸?我吗?你是说我长得像貘吗?
朝子像是受到什么打击似的转身离去。
亮平一个人一脸不解地站在原地。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15.亮平的公寓(夜晚)
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对话的声音。房门打开,亮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走进屋内。
亮平:妈妈,多谢您的关心,不过能不能先别给我邮寄大米过来了呢。我最近还没有时间在自己家里做饭呢。嗯。对不起哦,我现在还在公司里忙呢。那我先挂了。
亮平挂断电话。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些还没开封的搬家用的纸箱子堆在地上。亮平倒在床上。他叹了口气,望着手机。
亮平在手机的搜索页面里输入了“BAKU”。
画面上显示出一堆貘的图片。
亮平:一点儿都不像嘛!
亮平放下手机。
16.云丹奇迹,门外(清晨)
“云丹奇迹”里也卖一些日用杂货。
亮平向店内望了望。朝子正在准备咖啡。朝子发现了亮平。她赶紧躲进后厨。亮平有些吃惊。他咂了咂舌。
亮平:到底是怎么了嘛?
亮平轻声嘀咕着走进大厦。
17.红锦,办公室
亮平站在课长的办公桌旁。
课长:别再跟我提什么10年啦!
其他员工全都望向遭受痛骂的亮平。
其中也包括比亮平晚进公司的串桥耕介(24岁)。
18.红锦所在的大厦,防火梯上的吸烟区
防火梯正对着商业街,这里放着一个烟灰缸,算是个吸烟区。亮平靠在栏杆上,垂头丧气的。
串桥站在一旁拨弄手机。两个人都在吸烟。
串桥:算了吧,还没过去吗?
亮平:我是因为今天部长在会上说,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随便提,才提了那么一句的,凭什么他要那么骂我呢?
串桥:你是说希望把品牌上的字体换成罗马字是吧,这个问题可是关系到咱们公司的品牌文化认同啊。
亮平:就是因为都这么说,这才是个问题。还说什么想要打入国际市场,根本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串桥:唉,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亮平看了看串桥,然后又把视线移开,依旧垂头丧气的。
亮平:啊,真想回大阪去。
串桥:那就回去呗。
亮平:串桥,你别说得这么简单好不好?我才刚刚被调到这里来。
串桥:你把工作辞了不就能回去了。很简单嘛。
亮平望着串桥。串桥吐了一口烟。亮平向楼下望去。朝子正在楼下为猫咪准备猫食。
19.画廊前的小路(夜晚)
亮平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一个人走在路上。他低垂着头。
亮平从一个人身边走过,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画廊前摆着一大张“牛肠茂雄摄影展”的海报,朝子正站在海报旁凝视着画廊的橱窗。
亮平站在朝子的斜后方。朝子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以前在摄影展上看到过的那幅“双胞胎姐妹”的照片。
朝子发现了橱窗玻璃上映出的亮平的身影,她大吃一惊。朝子猛地回过头,刚好撞上亮平的目光。
朝子一把捂住胸口。亮平十分惊讶。
亮平:哎呀哎呀,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受惊过度了啊?
朝子垂下眼帘。然后又抬头望向亮平。
亮平:怎么了?难道你是在害怕我吗?
朝子望着亮平,点了点头。
朝子入迷般地凝视着亮平。
亮平:欸?我哪里可怕了?
朝子:你的脸。
亮平:喂,你不觉得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吗?
亮平向朝子的脸旁逼近。
朝子抬手抚摸了一下亮平的脸颊。
亮平:喂。
亮平后退了一步。朝子凝视着自己的手指。
亮平摸了摸脸上朝子刚才碰触的地方。
亮平:哎呀哎呀,你这可比我可怕多了。
玛亚(25岁)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玛亚:朝子,对不起对不起!进去吧进去吧。
玛亚拽住朝子的手臂。这时,她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亮平。
玛亚: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朝子:不是。
亮平:不是。那我先走了。
亮平转身离开。
玛亚有些不解,不过她还是转头催促着朝子。
玛亚:对不起!排练比我预计的时间延长了。赶紧进去吧!
亮平继续向前走去,离朝子她们越来越远。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玛亚的声音。亮平转过身。
玛亚:欸!这不是还有20分钟呢吗?
玛亚和画廊的前台人员正在争吵。
前台:实在抱歉,10分钟前我们己经停止入场了。
玛亚:可是,现在不是还有人在里面看着呢吗?
前台:实在抱歉。现在已经过了入场时间了。
玛亚:欸?那就是你们这宣传单上的时间写得有问题啊!
前台:实在抱歉!
亮平突然冲过来,前台人员吓了一跳。
亮平毫不犹疑地双手合十。
亮平:求求你了!我们三个人是特意从京都赶过来的,真的,就是为了看这场摄影展。
玛亚和朝子也都惊讶地望着亮平。
亮平:本来我们应该能够更早一点儿到的,可是我们是坐大巴过来的,你也知道,大巴有时候就是会晚点。然后我们是打车赶到这儿的。快,你们两个也赶紧好好拜托一下人家!
亮平示意二人马上低头。
玛亚:欸,啊!就是就是。我们的大巴撞上了一头小鹿!
亮平:这种细节就不用多说了!赶快!
玛亚在亮平的催促下向前台人员低头恳求。朝子也跟着低下了头。
三个人一起低头恳求着。前台的工作人员一脸为难的表情。
20.画廊内(夜晚)
朝子投入地望着墙上的照片。
亮平站在朝子的斜后方,时不时地瞟一眼朝子。朝子一直注视着面前的照片。亮平向前探了探身,仔细看了看照片,似乎是在怀疑照片是否真有那么好看。
朝子察觉到身边的亮平,她看了看正在看照片的亮平。看了一会儿以后,朝子走开了。亮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朝子。朝子又开始看另一张照片。
玛亚一直望着亮平与朝子。
21.咖啡馆(夜晚)
咖啡馆里有一大片落地玻璃。亮平、玛亚和朝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亮平与玛亚愉快地聊着天。
亮平:鹿是什么?真是的。再说了,鹿是奈良的好不好。
玛亚:真是,太抱歉了。我当时主要是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所以就想着要尽力地配合你一下,结果就有点儿乱了方寸。
亮平:你这力尽得也太草率了。不过,话说回来,玛亚,你竟然是个演员欸。
玛亚:哪里哪里,我不过就是偶尔拍个情景短剧,算不上什么的。
亮平:不不不,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拍的。肯定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真是太了不起了!
玛亚:嗯,好吧。谢谢你。
亮平:不过要说起来,你的主业应该是在戏剧舞台吧?
玛亚:不不不,那也称不上什么主业,只不过是我觉得,在戏剧舞台上更能表现自己一点儿而已。
亮平:欸,好想看一看啊。
朝子一直望着亮平的脸庞。
玛亚:真的吗?那我们就说好啰。
亮平:不过话说回来,我对这种艺术类的东西可是一点儿都看不懂。
玛亚:哎呀,我那也算不上是什么艺术啦。
亮平:今天的摄影展我也完全看不懂,根本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
亮平望向朝子。两个人的视线交会。
亮平:不过,你好像很喜欢,是吧?
朝子大吃一惊,连忙转移开视线。她什么话也没说。
玛亚:我拿回来的宣传单里混着一张这个摄影展的介绍,朝子看见后,非常难得地跟我说,一定要去看一看,所以肯定是场非常了不起的展出。对不对?
亮平:是吗?那你觉得怎么样呢?看完以后。
朝子:那个。
朝子站起身,低下头。
朝子:今天非常感谢您。
亮平:啊,哪里哪里。别那么客气嘛。
朝子:那我,先回去了。
亮平和玛亚都大吃一惊。
朝子:对不起。我先走了。
朝子从亮平的身边走过。她走出咖啡馆。
透过店内的玻璃窗,亮平和玛亚呆呆地望着朝子远去的身影。
※※※
咖啡馆外面的街道。在路口拐过一个弯以后,朝子开始奔跑起来。她像是在逃避追赶似的,全力向前奔跑着。
22.站前的街道
亮平和玛亚并肩走在路上。
亮平:原来你们在一起合租啊,那会不会经常吵架?
玛亚:啊?不过我们俩完全不会欸。反而好像很合得来。
亮平:可是,是不是总得要你去顾虑对方的感受呢?
玛亚:欸?
亮平:你今天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太尴尬,一直都在努力地配合我的话题,傻兮兮地想要搞热气氛,你这份心意我全都收到了。谢谢你。
玛亚看着地面。
亮平:不过你的这些心意,朝子她能够感受得到吗?
亮平和玛亚走到车站的入口处。
亮平:那就再见吧。我从这儿坐地铁。
玛亚:亮平,下次请到我家里来吧。
亮平:什么?
玛亚:朝子的大阪烧做得特别好吃。不过,她就会这一道菜,别的都不行。
亮平:不是不是,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玛亚:必须得让朝子好好地感谢你一下才行,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亮平:那肯定会把她给吓到的吧?
玛亚:那,你就带个朋友一起来,就说是来给我介绍朋友的。
亮平:朋友啊,我在这边还没交到朋友呢。
玛亚:那就趁这个机会交个朋友呗。
亮平笑了。玛亚也笑了。
玛亚:你好好想想。再见啦。
亮平:嗯。再见。
玛亚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向前走去。忽然,玛亚回过头来。
玛亚:亮平。只有一件事,你给搞错了。
亮平:什么事?
玛亚:我并没有只是一味地顾虑朝子的感受,我们在一起真的挺开心的呢!
亮平笑了。玛亚挥了挥手,向前走去。亮平也挥了挥手。
23.防火梯,吸烟区
亮平正在吸烟。他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向楼下望去。朝子在楼下。她手上拿着猫食,正在找小猫。
亮平望着朝子。串桥打开门,来到外面。
串桥:啊,好像要下雨了。
亮平:欸?
亮平转身看了看串桥,然后向外探出手。雨滴打在他的手上。亮平向上看了看,然后又向下看了看。朝子正在抬头向上望。
朝子和亮平的目光不期而遇。亮平有些不知所措。雨开始大起来了,朝子回到店里。
串桥:啊,果然下起来了。
串桥和亮平为了避雨,将身体贴近大门一侧。
亮平:串桥。
串桥:啊?
串桥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回应着。
亮平:你喜欢吃大阪烧吗?
串桥:不喜欢。没什么感觉。一点儿都不喜欢。
亮平:那,你对联谊有兴趣吗?会有上电视的女演员一起来参加的那种。
串桥放下手机,将身体转向亮平。
24.电视画面
玛亚站在戏剧舞台上。一位男演员和她演对手戏。他们表演的是契诃夫的《三姐妹》。玛亚走到舞台前方。
玛亚:人应当是有信念的吧,或者至少想要去寻求一个信念。否则的话,人生不就变成了空虚一片?明明活着,却什么都不愿意去知晓,这是为什么呢?仙鹤为什么会飞?孩子为什么会生下来?天空中为什么会有星空闪烁?人为了什么而活?这一切我都想要知晓。否则,人生就毫无意义。就仿佛是被风吹散的灰尘!
玛亚的演技达到了最高潮。
25.朝子与玛亚的房间(夜晚)
玛亚关掉了电源。
亮平:啊!
正看到一半的画面忽然消失了,亮平有些吃惊。串桥默不出声地望着前方。正在厨房准备大阪烧的朝子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亮平对着玛亚拍了拍手。
亮平:怎么回事啊,玛亚?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朝子看了看亮平,然后继续淡然地准备食物。
玛亚:哎呀,实在是太难为情了。让你们见笑了!好了,反正酒都已经摆好了,请赶紧上桌吧。
亮平:哎哟,玛亚,你真是个演员啊。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玛亚:哪里哪里哪里,真是,多谢多谢。
亮平:我说,串桥,你是不是也大吃—惊啊?
串桥沉默不语。
亮平:你怎么了?
串桥:实在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亮平:欸?为什么?
玛亚也很惊讶。朝子也向这边望了过来。
串桥:我忽然有点儿肚子疼。
亮平:怎么回事?
玛亚: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了?
串桥转身面向玛亚。他摇了摇头。
串桥:没什么。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玛亚:不是你提出来想要看一看的吗?
串桥:我不是己经跟你道完歉了嘛!
玛亚: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就直接说清楚。
串桥:欸?
串桥叹了一口气。
串桥:半吊子。
玛亚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亮平和朝子一直望着他俩。
串桥:你们这种演出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玛亚:呃,为了观众。
串桥:哦。为了观众。观众看完以后会很开心吗?
玛亚:嗯,还行吧。
串桥: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你究竟是怎么得出这种判断的呢?
玛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串桥又接着说道——
串桥:是因为那些买票来捧场的朋友跟你说了句,“哇,玛亚今天也演得好棒噢”之类的话吗?还是因为他们给你献了花,然后告诉你,“我今天都看哭了呢!”或者说,“太厉害了,我可没办法做到呢。”
玛亚: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吗?
玛亚瞪着串桥。串桥深吸了一口气。
串桥:“我长得并不帅。”
玛亚:什么?
串桥:“你是问作为一名军人,这又有多么重要吗?无论怎样,都是一样的……”
串桥的声音充满张力,令大家惊讶不已。串桥开始走动起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热情和力量。
串桥:“我会工作的。一生中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我会出去工作,干到筋疲力尽以后再回到家中。满身疲倦地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到不省人事。啊!劳动者肯定都能睡得十分香甜吧!”
串桥停下来。所有人都望着串桥。
串桥:要是演契诃夫的作品,就不要随意把台词变成自己的风格。不要搞那些奇奇怪怪的现代风。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串桥:全都太浅薄了。演员只不过是在自我陶醉而已。这样的水准,真是让人倒胃口。你这只是在利用观众,好让自己感受一下被吹捧的感觉,仅此而已。
玛亚:你说的这些……其实每个人不都是一样的吗?
串桥:每个人?
玛亚:每个人,无论做什么,不都是想要获得别人的称赞吗?
串桥:所以你们就演成这样?
玛亚:可是,我们也是为此付出很多努力的。想要获得别人的称赞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串桥:所以你们就演成这样?那你可就白费苦心了。不会有任何一名观众能够感受到你们的表演。再会。
亮平刚想要开口。
朝子:不是的。
所有人都望向朝子。
朝子:玛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我的确是到后台送过花,看演出的时候也流过泪,我也确实对她说过,“太厉害了,我可绝对没有办法做到。”不过这些都是真的。
玛亚和串桥惊讶地望着朝子。亮平凝视着朝子。
朝子:我是真的感受到了玛亚的表演。我觉得她能一直坚持下来非常了不起。我一直觉得这些是我完全做不到的。我非常尊敬她。
亮平笑了笑。串桥沉默不语。他拿起自己的上衣和背包,向玄关走去。亮平挡在玄关处。
亮平:串桥,别走嘛。
串桥:你搞什么!让开!
亮平:你要是现在回去了,肯定一辈子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
串桥望着亮平。
亮平:你现在肯定是觉得难为情才会想走的对不对?不过,你要是现在走了,肯定今后都无法再和玛亚见面了。
朝子望着亮平。
亮平:这样一来,以后要是玛亚上了电视,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吃饭还是在干什么,你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我现在就能看到那幅画面。那样的未来你肯定不会喜欢的吧?
串桥笑了笑。
串桥转过身,走到玛亚身边。
串桥:对不起。不过要说起来,我不是对演员有意见,我主要是对导演不太满意。
玛亚:是吗?
亮平:串桥!
串桥放下上衣和背包,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伏在地板上。大家都十分惊讶。
串桥:对不起。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玛亚:没关系。只要你说的都是你的真实想法。
串桥:不,不是的。
玛亚:如果你不是当真的,那我就更得生气了。
串桥:我觉得我是有些嫉妒。
玛亚望着串桥。玛亚也蹲下身。
串桥:看到有人能够一直坚持那些我已经放弃了的东西,而且是那样的光彩照人,所以我才说了那些话。对不起。
玛亚:可是,你说我的演技很浅薄,我只是在自我陶醉,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玛亚望着串桥。串桥点了点头。
串桥:不过,只看那么一小段片段(是看不出来的)。
玛亚:那就行了!
玛亚一把将串桥拉起来。
玛亚:能够给我们提出批评意见的人是最可贵的。
串桥有点儿惊讶。他望着玛亚。
玛亚:不过,你要是能再多注意一点儿表达方法就更好了!
玛亚笑了。串桥看起来有些难为情。
亮平笑着走到串桥身边。
亮平:行啊,串桥。
玛亚:好啦,朝子,大阪烧怎么样了?
朝子:哦。
亮平抓住串桥的胳膊,把他拉到餐桌前坐下。
亮平:对,接下来大家的情绪好不好就全看朝子的大阪烧了。
朝子:欸?看我的吗?
朝子轻轻地笑了。玛亚望着朝子与亮平。
26.攀岩馆
室内攀岩馆里,亮平正在墙壁上往上爬。他爬到一定的高度后,松开手,降落到下面的安全垫上。馆内响起“噗”的声音。
玛亚:嚯,太棒了。
亮平笑了。玛亚站起身鼓掌。串桥和朝子坐在长凳上看着。长凳位于攀岩墙的对面,亮平向他们走去。下一位轮到串桥过去攀岩。串桥过去之前把自己刚才正在看的一张宣传单递给朝子。亮平过来后,看到朝子手中拿着的宣传单。
亮平:那是什么?
朝子:玛亚下一场公演的宣传单。
亮平:哦,真的吗?
串桥抓住低处的一个扶手,脚踩上右边一块石头。他开始向上爬。
亮平:玛亚,我想去看这个。
玛亚:欸,真的吗?
亮平:我会买票去看的。
玛亚:别别别。如果这个星期五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去看。白天晚上都行。
亮平:噢,谢谢你。工作日的白天我肯定去不了,我晚上去吧。串桥呢?
玛亚:没关系。他嘛,我会让他自己去买周末的票的。
玛亚用手指着串桥。串桥正在努力向上攀爬,看上去异常艰难。亮平笑了。玛亚望着朝子。
玛亚:朝子也是说要那天来看的,是不是?
亮平:啊,是吗?
朝子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朝子:玛亚,我是去看白天场的。
玛亚:啊,是吗?那,我把票给你们吧。
玛亚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票,递给亮平和朝子。串桥松手落地。
串桥: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好好看我爬啊?
玛亚笑了。下一位轮到玛亚。亮平和朝子望着玛亚。串桥站在一旁看着。
玛亚:啊!
玛亚从墙壁上很低的一个位置掉落下来。
串桥:玛亚,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爬初学者线路吧。
玛亚:可恶!
串桥拍了拍玛亚的后背,带她去爬旁边的初学者墙壁。朝子望着他俩。亮平望着朝子。
亮平:周五你要上班吗?
朝子:嗯。我上晚班。
亮平:是吗?太遗憾了。
朝子站起身,向攀岩墙走去。
朝子抓好扶手,脚踩上去,开始攀爬。
亮平:噢,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才能。
亮平笑了。朝子轻松地一路向上爬。
27.红锦,会议室
串桥在一群西装革履的外国人面前用英语进行介绍。
串桥:这种“大吟酿 芳醇”,自从去年开始发售以来,销量一直在稳步上升。这款酒香型清爽,富有水果风味,非常适合搭配西餐。比如奶油烩饭等等,还很适合搭配薄切鱼片之类的鱼肉料理。
亮平在一旁望着串桥。“云丹奇迹”的咖啡壶在桌上来回传递。一杯杯斟满了的咖啡。
※※※
亮平和串桥两个人正在收拾会议室。
亮平:没想到啊,串桥,你一直是深藏不露啊!
串桥:啊,你是说英语吗?你看,要是不露出来,工作不是还能少干点儿吗。
亮平:你这家伙,真是。
亮平笑了。会议室的门开了。
朝子站在门口。她的目光与亮平撞在一起。
串桥:啊,来拿咖啡壶是吧。在那边儿。
串桥指了指亮平旁边的咖啡壶。
串桥:好了,我先去趟卫生间。
串桥从朝子身边侧身而过。
留下亮平和朝子两个人。不知为什么,空气一下子沉默起来。
亮平拿起手边的咖啡壶,走过去递给朝子。
亮平:今天也非常好喝。
亮平笑了。朝子接过咖啡壶。
她低下头,逃也似的跑出门。亮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朝子。
28.防火梯
朝子走下楼梯。亮平出现在朝子身后。
亮平:等一下,朝子。
朝子吓了一跳,她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
亮平:为什么你总是在躲避我呢?要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不过——
亮平走上前一步。
亮平: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儿介怀?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让你感觉到了什么?
亮平从朝子身边走过。朝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亮平:我感觉到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忘不了你。每天早上我都会去一楼的咖啡店里探个头,想要找到你。
亮平走到楼梯转角处的平台上,转过身面对着朝子。
亮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我知道我应该再等一等,让我们彼此更了解一下才好,可是我总也和你说不上话。
朝子眼帘低垂。
亮平:不过,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没有那么可怕,我也不是坏人。
亮平抚摸着朝子的脸颊。
亮平:请你好好看看我。我喜欢你。
亮平想要朝子抬起头。
朝子望着亮平。她直视着亮平。
朝子用双手捧住亮平的脸颊。
亮平踏上一级楼梯,亲吻朝子。
朝子没有抵抗。两人开始热吻。
鸟群从两人背后飞过。
29.亮平的公寓(夜晚)
身着西装的亮平没有换衣服,直接躺倒在床上。
亮平:啊——
手机响了。亮平看了看来电显示,然后接起电话。
朝子:你已经睡了吗?对不起。
亮平:不,还没有。谢谢你打过来,难得接到你的电话。
亮平整张脸都绽放出笑容。朝子沉默不语。
亮平:怎么了?
朝子:对不起。我已经,不行了。
亮平:什么?
朝子:我,不能再见你了。请你,把我忘了吧。
亮平:等一下。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朝子:对不起。
电话挂断了。亮平一脸茫然,他马上重拨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听筒里一直是无人接听的声音。
30.云丹奇迹,店前
亮平来到咖啡店门口,向店内张望。
店内看不到朝子的身影。亮平离开了。
31.防火梯,吸烟区
亮平靠在楼梯栏杆上发手机短信。
“朝子,我想见你。我有话想对你说。要是我惹你生气了,我跟你道歉。要是你没在生气,请跟我见一面吧。我想你。”
亮平将短信发出。他吐了一口烟。
32.剧场外(白天)
“XX剧团第六次公演3/5—21”
剧场门前摆放着易卜生《野鸭》等剧目的海报。
亮平来到售票处。
亮平:这张夜场票能换成日场的吗?
亮平出示戏票。
33.剧场内,走廊
亮平沿着走廊向后台走去。
工作人员:对不起,马上就要开演了。
亮平:啊,我是玛亚的朋友。
工作人员:马上就要正式演出了,您有什么急事吗?
亮平:不,不算什么急事。
玛亚:哎呀!
换好戏服的玛亚走过来。工作人员离开了。
亮平:哇哦,准备十足啊。
玛亚笑了。亮平也笑了。玛亚注视着亮平。
玛亚:亮平,你是不是以为能在这儿见到朝子才来的?
亮平:嗯,我下午请了半天假。真有点儿丢脸。
玛亚摇了摇头。
玛亚:朝子她换成明天的票了。
亮平:欸?
玛亚:而且,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说,打算辞掉云丹奇迹的工作。你们俩出什么事儿了吗?
亮平:好像我们俩的关系又倒退回去了。我现在真是一点儿头脑都摸不着。
玛亚:你还是回去上班吧。
亮平:那怎么行。戏,我还是要看的。怎么说也是你请的客呢!
玛亚:嗯。那就好好看吧。不过今天的剧目可能没那么好看哦。
两个人都笑了。
34.剧场内,观众席
亮平坐在观众席上。灯光暗下来。就在这一瞬间,响起了地动的声音,地震了。所有观众都在环顾四周。剧场内一片漆黑,剧烈的地动声响。观众席中发出尖叫声。
※※※
有几盏照明灯落在舞台上,满地都是碎片。身着戏服的演员们来回奔走。一个手臂正在流血的人被抬了出来。
伤者:没事儿,我没事儿。
场内广播:非常抱歉地通知大家,今天的演出中止。
广播里还在继续播报相关信息。身着戏服的玛亚和亮平一起坐在观众席里收听广播。据说所有的交通全都停运了。
玛亚:还在摇晃。
余震仍在继续,人群中一片嘈杂。亮平想要拨打手机,但是一直打不通。
亮平:我还是先回公司吧。
玛亚:你走过去吗?现在最好先不要乱动。
亮平:嗯。不过,我还是得过去。
亮平向外走去。玛亚担心地望着亮平。
35.剧场,门外
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剧场里走出来。亮平也走出剧场。他脚下一绊。地上是倒下的海报板。
亮平:对不起,请让一让。
亮平捡起海报板,避开人群,平铺在不碍事的地方。
亮平继续向前走。人群全都涌向车站方向。
36.站前
亮平走到距离最近的车站。站前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每个人都在看着手机。
连接车站的自动扶梯已经被封锁了。旁边的楼梯上也坐满了人。亮平沿着楼梯的空当走上楼。
男子:电车己经停运了。
亮平:啊。所有的吗?
男子点了点头。
亮平:谢谢。
男子:当心点哦。
亮平:嗯。您也当心点。
亮平走下楼梯。头顶上传来一阵声音,亮平猛地抬起头,只见天空中盘旋着几架直升飞机。
37.街道(黄昏/夜晚)
自动售货机上按动按钮的手指。亮平取出一瓶矿泉水。他脱下外套,喝了口水。他无意中向自动售货机旁边扫了一眼。
一名女子垂头丧气地蹲在那里。原本正要离开的亮平又折返回来。他蹲在那名女子身旁。人群不断从两人身边走过。
亮平:你还好吗?
女子:啊,对不起。我没事儿。
女子抬起头,她眼中的泪水还没有干。亮平从大衣里取出一条手帕。女子给亮平看了看自己的手帕。
女子:谢谢你。
亮平:哪里哪里。你多保重。
女子:好的。谢谢你。
亮平站起身,顺着人潮向前走去。
※※※
夜晚。交通堵塞。警察正在指挥着疏散人群。到处是汽车喇叭的声音。
亮平顺着人潮继续向前走。
他停下脚步。
只见朝子逆着人流从前方走了过来。朝子看到亮平后也停下脚步。无数行人从两人身边通过。朝子逆着人流走到亮平身边。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亮平:朝子。
朝子:亮平。
两人身边不断有人潮涌过。
38.东京街头(夜晚)
一片漆黑的东京街头。星空显得格外清楚。
天一点点亮了。
字幕:五年后
39.朝子与亮平的公寓,室内(清晨)
两室一厅的公寓显得非常宽敞,一只猫咪正在房间里走动。
厨房里两个人的打扮都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
朝子正在烤面包片。亮平把热好的剩菜浇在米饭上。
朝子打开一盒猫粮,倒进盘子里。
朝子:仁丹,快来。
猫咪走过来开始吃猫粮。
※※※
两人围坐在餐桌旁,正在看电视。
朝子/亮平:我开动啦!
朝子咬了口面包片。亮平开始吃昨晚的剩饭。
亮平:这个咖哩,果然很有味道。
朝子:嗯。不过,那个叫法式炖菜。
亮平:是吗?
朝子:对啊。
亮平:好好吃。
朝子:太好了。下次我也来那个。
两个人共进早餐。
40.红锦,会议室
东京分部的工作报告会。分部经理与营业部部长都参加了会议。亮平与串桥正在前面作报告。大屏幕上显示着“BENKIN”的酒标和晚会的标志。
串桥:这次,我们的新款“BENKIN”己经正式入选庆贺日意两国建交150周年纪念晚会的晚宴菜单。能够参与这次晚会,不仅可以帮助我们在意大利打响知名度,更为今后扩大国际市场的知名度迈出了坚实的一步。在此,让我们再一次用掌声感谢本次项目的负责人,丸子先生。
场内响起一片掌声,亮平看上去有些难为情。
41.云丹奇迹,店内
亮平和串桥刚吃完午饭。朝子把餐盘撤下。
串桥:多谢款待!
朝子:好了,串桥,这个月还得请你们多费心啰。早上我们得早走,对不起啦。
串桥:啊,没事儿没事儿。反正玛亚也很喜欢仁丹。
朝子笑了。
朝子:谢谢你。
串桥: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还真能坚持啊。整个周末都搭进去了。
亮平笑了。朝子笑着走开了。
42.串桥家门外(清晨)
清晨。一辆租来的汽车停在串桥家门外。
亮平坐在驾驶座上。朝子下车把装着仁丹的便携式宠物箱递给串桥。
玛亚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肚子很大。
朝子坐在副驾驶座上跟串桥与玛亚挥了挥手。
亮平点头致意后发动汽车。串桥和玛亚也挥了挥手。
43.东北高速路
行驶的汽车。驾驶员是亮平。朝子坐在一旁。
44.閖上(注2),早市
早市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宣传旗,上面写着“大复兴祭”“爆弹海鲜饭”等字样。客人川流不息。朝子正在烧烤摊前烤海鲜。她剥开一个扇贝。
客人甲:味道真不错啊!
朝子笑着点头致意。她把扇贝摆到烤架上。
客人乙:这会儿正当季的海贝,还有别的吗?
朝子:现在嘛,要么是扇贝,要么是海胆。
客人甲:嗯,海胆不错。我再来四个海胆。
朝子:好嘞!四个海胆!
朝子是喊给亮平听的,亮平正在后面的海鲜摊上帮忙。听到朝子的声音后,正在卖货的亮平跟着大声应答。
亮平:好嘞!四个海胆!
亮平准备好海胆,伸手递给朝子。一旁的店主平川脸上露出微笑。
45.閖上,早市(夜晚)
火上正烤着扇贝。市场早己结束营业,一群当地人自己围在烧烤摊旁边,吃饭喝酒。亮平和朝子也加入其中。亮平拿起一块鱼白放进嘴里。
亮平:哇哦,味道好浓郁。
男子甲:没错吧?不过我说你这家伙,刚才嘴上说得倒是挺客气,真吃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含糊啊!
亮平:啊,不好意思。
男子乙:朝子,这家伙今天晚上肯定得一直干到天亮,停不下来啰。
男子乙晃动着腰肢。四周一片笑声。
朝子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跟着笑了起来。
平川:朝子,来,尝尝这个牡蛎,牡蛎。来。
平川递给朝子一个个头相当气派的牡蛎。
朝子:欸!
平川:来,像这样底下垫一片红叶,再洒点醋和酱油,来。
平川将一个牡蛎连壳一起递到朝子嘴边。
平川:要“咻”的一下一口吸进去。哦,“咻”的一下。来。
朝子将牡蛎“咻”的一下一口吸进嘴里。
四周响起一片欢叫声。亮平笑了。
朝子捂着脸,将身体缩成一团。
亮平:怎么了,朝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朝子:太好吃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然后,大家笑成一团。亮平和朝子也笑了。
46.早市的停车场(傍晚)
翌日傍晚。市场还没有结束营业,不过亮平和朝子己经开始装车做回程的准备了。平川往后备箱里装了满满一木箱的海产品当作礼物。
朝子:平川先生,这么多东西,我们可不能收。
平川:没事儿的。如果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话,慢慢地,就不会有人再到这里来了。
朝子:我们还会来的。
平川:对啊,你们要是不来的话,可就一辈子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啰。
平川和朝子都笑了。亮平望着他们俩,脸上也露出微笑。
47.东京,公路(夜晚)
车堵在公路上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朝子已经睡着了。她忽然睁开眼睛。为了驱赶睡意,亮平拿出一块口香糖,放在嘴里嚼。
朝子:下高速了吗?
亮平:啊,你不用担心,接着睡吧。
朝子:对不起,我睡着了。
亮平:我可跟你说好,说一百次对不起不如你去考一张驾照对我帮助更大。
亮平笑了。朝子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朝子:对不起。
亮平:什么?对不起?
亮平搔了搔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48.朝子与亮平的公寓,走廊一室内(夜晚/清晨)
公寓的走廊。亮平手里抱着大木箱。朝子手里拎着装着仁丹的宠物箱。朝子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间。
亮平也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
※※※
朝子打开宠物箱的门,把仁丹放了出来。
朝子:哎呀,仁丹,对不起!
亮平把木箱放在厨房台子上,然后一下子趴倒在地。
亮平:啊——
朝子:辛苦啦。
亮平:不好意思,你把这些给放冰箱里去吧。
朝子:嗯。
朝子把平川送的海产品全部放进冰箱里。
亮平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亮平:租的车明天早晨再去还也没问题吧?
朝子:嗯,当然了。
朝子走过来,把亮平的袜子脱掉,然后开始为他做足底按摩。
亮平:噢。
朝子:今天多谢你了。
亮平:啊,好舒服!
朝子从脚底往上,开始按摩亮平的小腿肚子。
朝子:明天你还得去上班,真是的,太谢谢你了。
亮平:啊,没事儿没事儿。
亮平笑了。
亮平:要说起来,我应该更感谢你才对。不但吃了一肚子好吃的,还带回来这么多。
朝子:亮平,我喜欢你。
亮平:怎么突然间?
朝子: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朝子认真地按摩着亮平的后背。
亮平:噢。噢。
朝子:我喜欢上你了。
亮平:就是你的这些地方——
朝子:嗯?
亮平:让我想要更加努力。
朝子俯身将脸贴在亮平的后背上。猫咪走了过来。
※※※
清晨。朝子正在准备早餐。亮平还在睡觉,他身上穿着T恤衫。
朝子走到亮平身边,注视着亮平的睡颜。仁丹本来躺在亮平身旁的,忽然站起来走开了。
朝子吻了吻亮平的脸颊。然后又吻了吻他的鼻子。朝子撩开亮平的头发,亲吻他的前额。亮平可能感觉到有些痒,他把脖子转到另外一侧。朝子开始亲吻亮平的耳朵。亮平身体一抖。朝子笑了。
49.东京街头
喧嚣热闹的街道。人潮涌动。作业员们正在更换广告海报。
50.百货商店
朝子和亮平正在购物。
忽然,一名身着高级连衣裙、拎着名牌包的女子跑到朝子面前,对她喊道“阿朝”?
朝子:春代?
这名女子正是春代(30岁)。
春代:欸?阿朝?不是吧?我们得有多久没见啦,想死我了!你还好吗?
朝子:嗯,欸,怎么?
朝子下意识地想要将春代挡住,不想被亮平看见。
亮平走了过来。
亮平:嗯,朝子?
朝子:啊,这是我以前在大阪的好朋友,春代。
朝子向亮平介绍春代。
春代抬起头看到亮平,不由得一惊。
朝子:这位是丸子亮平。
春代;欸?
朝子:丸子——亮平。
亮平:你好,我是丸子。虽然这名字听上去像是个意大利人,不过我是纯正的日本人。
亮平朝着春代笑了笑。春代一脸疑惑。
51.能看到外面风景的餐厅
朝子、亮平和春代一起坐在餐桌前。
春代:哎哟,我说阿朝,你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啊。我从老远的地方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朝子:是吗?
亮平: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啊?
春代:欸?怎么说呢,看上去好像柔柔弱弱的,但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就会一条路一直走到黑!是这样吧?
亮平:噢,那看来,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怎么变啊!
亮平笑了。春代望着亮平,也笑了。
春代:是吗?看来你真是什么都没有变啊!
朝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和春代对视了一眼。
朝子:春代,春代,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漂亮了啊?
春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春代:啊,这个啊,我整容了。
朝子/亮平:欸?
春代:就是个小手术而已,小手术。在那边儿,整容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我就是把眼睛给整大了点儿,看得出来吗?
朝子:嗯。
春代:再有就是把鼻子的线条稍微给弄了一下。
朝子:不过,真的很漂亮。
春代:是不是?而且,托了这张脸的福,我还结了婚。
春代亮出左手的戒指。亮平笑了。
朝子:欸?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春代:还是跨国婚姻呢。他是个新加坡人。
亮平:太厉害了,你这个人。
春达:哈哈哈。所以我现在的名字是庞蒂克·阿拉纳姆·春代。好笑吧。
朝子:才不会呢。我现在都追不上你了。
春代:是啊,阿朝。在你浑浑噩噩不知不觉的过程中,时代可是一直在不断前进的噢!
朝子:嗯。
亮平:不过,你现在是住在日本,对吧?
春代:那当然啦。我曾经在新加坡住了两年,不过上个月,我老公换了份工作,我们就搬到东京来了。
亮平:欸,那,今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啊。
春代:是啊,没想到我们住得还挺近,真是太意外了。
亮平:要是这样的话,请一定要来我家做客。那今天(看了看手表)我就先走了。
春代:啊,你得去看智齿了。不好受吧。慢走啊。
亮平:谢谢你。那,朝子,你们俩慢慢聊吧,今天晚点儿回去也没关系,你们都那么久没见了。
朝子:嗯。
亮平:再见啦!
春代:慢走。
亮平挥挥手,离开了餐厅。
春代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亮平的背影。
春代:阿朝?
朝子:你要说什么我全都知道。不过,不是那样的。
春代:怎么不是呢?
朝子:我现在很喜欢亮平。和麦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就是喜欢亮平。
朝子直勾勾地盯着春代。春代握住朝子的手。
朝子:怎么了?
春代:太好了!阿朝,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朝子:对不起。
春代:你突然就跑去了东京,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朝子:对不起。
春代:不不不,不过,真是太好了!你平安无事,而且,我们现在又见面了。
朝子:能再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春代:真的吗?
朝子:你说什么呢?当然是真的啦。
朝子和春代都笑了。
春代:要说麦啊,他现在已经彻底变成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朝子:另一个世界吗?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正在干什么?
春代:阿朝,你还不知道吗?
朝子:知道什么?
春代:知道什么?欸,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朝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春代:欸?你看,就是那个。
春代指着窗外。对面大楼的电子广告牌上正在播放一个一流时装品牌的巨幅广告。
春代:不久之前,他好像是在做模特。然后在前一阵的晨间剧里,他扮演了一个非常讨好的角色。
广告里的男模特就是麦。
春代:他出场的戏份虽然只有两个星期,不过他太太那个角色是那部剧的主角,所以红得不得了。周刊上还出了特辑。据说下一步已经定好要主演?
前男友如幽灵般再次出现,这不只是困扰着朝子,同样也是所有女性曾经面对过的难题。尤其当前段恋情有过刻骨铭心的记忆,遗忘的强力会在回忆到来后束手就擒;因为爱原属于一种记忆的东西。
《夜以继日》的妙处在于,朝子的前男友和现男友是同一人——这是由同一演员表演导致的结果,还是现实可能如此?——虽然我们更愿相信发生在与电影所平行的日常世界非中,长相相似更有可能。
这并非少见:一个女人因为在男人看到了前男友的影子而爱上他,如果她曾经无法割舍前段恋情,这种爱的情感会显得更加盲目和复杂:她到底是在爱现在的男人,还是回味前一段已经消失的旧情?
这正是一开始便摆在朝子面前而她没有意识到的问题,随着前男友(鸟居麦)幽灵般浮现,她必须面对它了。滨口龙介起初将问题遮掩起来,然后再一步步将其揭示,叙述的重心于是转入朝子的内心。
朝子的内心依然隐藏着剧烈的波动,即便是她自己也无法参透它,自然也就不必提及如何让观众通过影像感知到了。滨口龙介做的工作正在于此:去探照人内心幽暗的区域,仅仅通过人物外在的行动。
鸟居麦首先登门拜访,朝子受到了惊吓。我们并不知道鸟居麦真得找到了朝子的家,还是一切出于朝子在焦虑状态下的个人幻想。然后,鸟居麦再次出现在朝子和丸子亮平聚会的地方,如同幽灵一般。
整个剧情在此滑入了超现实或者说灵异。按理说鸟居麦很难定位到朝子行踪才是,这说明朝子幻觉的可能性更大。她的内心发生着剧烈冲突,要在两个男人间做抉择,这通过后半段的影像得到了呈现。
因此,朝子拉起鸟居麦的手,逃离聚餐;然后又莫名在行车途中告诉鸟居麦她要回到丸子亮平身边。这种矛盾与其是朝子真实的想法,不如将其看成是朝子内心的冲突通过影像的方式得到了外在呈现。
如果说电影前半段走的是日常的现实主义风格,那么后半段则不断滑入超现实的氛围,前后两段在影像质感上没有差别,只能从情节发展上推断(或感知)到影像的情感内核已经(或正在)发生变化。
滨口龙介没有选择黑泽清式的构筑灵异影像的方式:将超现实元素置入日常生活的场景(《岸边之旅》),或者如深田晃司那般构筑幽冥影像:直接在日常生活上划开幽灵般的缝隙。(《临渊而立 》)。
滨口龙介通过故事设定(两个相貌同一的男人)和情节(突然离开又归来)达到相似目的,不是在影像风格上。滨口龙介在《夜以继日》中放弃了对影像风格的建构,让导演意识尽量不渗透在影像中。
因此《夜以继日》在表现女性情感冲突上是极为内敛的,滨口龙介想取得现实一般的质感,如同他在《欢乐时光》中做的那样。不同的是《夜以继日》进入了情感内核,不再流于前作日常生活的表层。
很难说这种放弃导演个人意志的意图是好还是坏。一方面它开放了感知,将诠释可能性交予观众,另一方面则向艺术电影的本质概念“作者性”提出挑战:这是为何不少观众认为电影狗血或电视化的原因。
滨口龙介实非不必遭受此种指责。电视化也许是他的手段,狗血也许是想对观众观影经验提出挑战,谁能说得清呢。但好在,情感漩涡中女性心理的“刻画”仍然值得大加赞赏,这是整部电影的真正价值。
如果说英文片名《Asako I&II》为我们对Asako怪异的行为给出了一个解释(即某种朴素的两面性)的话,我们相信它引起的误解或许同样多,因此必须受到一番清理。实际上,正如导演在访谈中所提及的那样,我们所处的现实同时也拥有无数“潜在着”的现实;在这个意义上,Asako I&II 只不过是作为在两种现实下的观测结果所出现的——我们甚至有理由相信Asako More的存在(正如相信the Only Asako一样),并在这里重获一种看待《夜以继日》的新视角:不是关于爱的定义学而是关于爱的运动学;不是作为爱的观测而是作为爱的观测装置,即:电影作为薛定谔式的箱子。
关于薛定谔的猫这一实验我们并不陌生,这里存在着几个重要元素:一只运动着的猫(或生或死)、一只黑箱(无法被穿透/刺探)以及作为观测前提的“开箱”动作。这当然只是最简化的模型,值得注意的是,所谓猫的多面性/分裂(生猫或死猫)正是在这里被生产而出的:连绵的运动以其神秘性拒绝被刺穿,然而强力—灾难般的开箱毁掉了这一切,于是运动本身从其量子化的云状态中被抽出、凝结以致于被规定/观测为某种宏观样态(即被轨道化)。而如果说这里的轨道是作为时空的“遗迹”所出现的话,导演在《夜以继日》中试图完成的,正是通过活生生的/赤裸的时空来对抗轨道,进而复现概率论式的模糊运动;或相反,唯有通过模糊的运动才得以使赤裸的时空在废墟上重现,正如我们在大地震对城市交通运动的颠覆后所见的一样。
于是,鸟居麦和丸子这一对双胞胎似的恋爱对象可以说表征着两种不同的,甚至是在相互竞争的时空层次,而Asako正是在这两种气候下被卷入(爱的)运动,进而被观测到“不同面目”的。具体而言,麦从一开始便成为某种“分子时空”的在场,Asako也在其领域中被分子化,成为飘忽的、乱序的“气体”。如Asako与麦在白日烟火中的初遇:电子乐(此后也多次出现)在台阶和空气中激荡,摧毁着周围一切具有表面的形体并将其分子化,因为唯有烟雾—分子才能迅速成为氛围而布满空间——这正是一见钟情/情愫的生成,它必须以分子般的速度才能得以实现;Asako在麦分子—目光般的凝视中似乎与他合为一体,进而彻底被这种“分子症候”所传染了(正如摩托车祸现场),但如我们所见,她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难以痊愈。
与之相反,丸子先生则是“平滑时空”里的优质情人:他承认不擅长于分子式的艺术体验,拒绝做梦,遵守职业规范和交通守则,有着金子般的肉体和内心——但这对于一个(群)彷徨运动着的分子(即Asako)而言或许却最为可怖:她从大阪到东京,寂寞的等待似乎白费了;现在好像要如梦初醒,或者说要成熟了——即将凝结为一具真实的肉身,以取消分子式的爱情……而这里的爱情将不是电子云般的氛围运动:它在平滑空间中必须被“开箱”,必须在轨道上得以实测——研究早餐、结伴去复兴灾区、一起回到大阪工作以及预料到有一个房子/孩子……实际上,丸子累在地上说道“你对我的爱,是我前进的动力”的确不假,在这样的轨道上,爱情作为燃料而呈现,在渐渐的衰减中成为价值,而失去其微观的活力。
更进一步,可以说麦和丸子先生代表着两类尺度上的运动法则,Asako正是如同电子/卫星般受到原子核/行星的吸引而表现出截然不同的运动侧面。在这一点上,甚至麦和丸子也在进行着相互传染般的运动变形:麦在平面上被聚集、放大为模特,丸子在怀疑和裂缝中被消解为碎片和分子……于是,时空仿佛也是有感染性的,它甚至具有生命,一个例子是Maya与同事发生争执的段落:舞台剧上的时空在绝对寂静的声音强度中从盒子里蔓延出来,将同事感染——他仿佛被卷入其中,不得不开展“演出”式的运动/暴动以接续“被打断”的时空——而正是丸子以另一种时空关系将他拉回了现实,或者说,是Asako——她以曾被感染/感动的经验确认了Maya的努力(舞台时空的存在/完整性),真正使得那些 “愤怒分子”被凝聚为“嫉妒心”。当然,无言的时空元素或许更多:跨国贸易与婚姻、轮船—汽车/出租—直升机在都市的航行、流动的展览、被保留的收音机和新家(具)……
我们甚至可以猜想,在电影中Asako与麦被忽略的那6个月以及与丸子在一起的5年或许才是真正的主角——“人与人能结合在一起,实在是不可思议”——它们在黑箱中运行,一打开便遭遇某些不合时宜的时刻(如Asako对麦问到:为什么是现在?),在其畸异的姿态下,采取何种行为既是随机的又是确定的,但这一事实本身不即暗含着对“轨道化”的反讽么?——在关键的时刻前,它常常连惯性都不再具有(Asako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和麦出逃):爱情作为宏观运动是自败/不可能的吗?它似乎只是一段过渡或者规划吗?
而在另方面,我们似乎也见证着分子式爱情的不可思议:如岗崎母亲对那段多年前“外遇”的念念不忘,Maya在送丸子离开时的崩溃跪倒,甚至岗崎在病床上对着Asako的“喝茶”拼写和温柔注视……
尽管如此,Asako最终还是拒绝了麦——回到丸子身边。或许因为她打算弥补(“只做正确的事”,去珍惜而不是伤害);或许因为她梦醒了——也从未想过去西伯利亚看极光,也再不能保持身体进行分子化的组织;或许因为她真正爱上了丸子,而后者也被分子所感染,正如麦相反地成为平面的模特一样……我们无法得知在她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好像在结尾处,在Asako与丸子先生谈论着的那条肮脏美丽的河流边上,一只“薛定谔的猫”再次回归作为证人。
好喜欢啊,寓言样的故事。
低饱和度的色调像把一场火器战争丢进冷柜,火光和爆炸的烟云与周围隔着一层门,我们却迟早都会打开它,把解冻的痛感吞入腹中。
在表面的平和里,关系的伤害和破碎不可抑制地蔓延,带着笑意咬噬自身和他人,且推倒第一枚骨牌的权限从来不在自己手上。可剧情中没有一片狼藉,没有无止境的问责和致歉,没有道德或道理,就像朋友消息中的质问:你怎么能?但我一点也不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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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喜欢电影对“注视”的呈现。
片中人物正面直视的目光,似乎将屏幕前的观众也纳入了剧情空间。观看时那种与故事隔绝但又时刻被牵涉的体验,显然不仅和情节可能带来的代入感有关。我们——习惯性置身于安全和匿名状态的观看者,会在某些时刻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安放在了与角色视线所投往的对象重合的位置。
这种情形出现了若干次,比如朝子观赏牛肠茂雄照片的眼神、在摄影展偷看麦的眼神、在飞驰的摩托车上经由麦的肩头望向海面的眼神、对着开走的车尾招手告别的眼神、在亮平调解友人争执时凝视他背影的眼神,以及两人在地震疏散的人潮中拥抱前短暂对视的眼神、吃着咖喱间或看向电视的眼神、片尾在阳台上端详湍急河流的眼神,等等。
我们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恍然成为电视、大海、肮脏或美丽的河流,甚至成为麦,但却比直接更直接地感受到在那些情景之下,角色目光中情绪的意味。甚至,哪怕在演员空洞的双眼中其实什么也没能传达,我们仍可能由于几乎身处被注视的位置而理解或主观感受到角色的心境,尤其是几乎作为唯一主角的朝子的心境。
另外非常喜欢的一幕是,亮平像往常一样在楼梯上抽烟,默默看楼下的朝子喂猫,可今天她拿了食物却怎么也找不到猫。当镜头离开朝子,我们看到(后来成为了好友的)同事从办公楼出来,点烟,说好像快要下雨了。亮平听后抬头张望,伸出手看有没有雨。
果然在顷刻之间下起大雨来了。
亮平条件反射似的,低头看朝子的位置,发现朝子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此刻正直直地看向自己。在极短时间和极平凡的场景内,借助此刻尚处在故事外围的同事之口提示雨的到来,让朝子发现亮平的动机(因为忽然开始下雨而不禁抬头看)自然发生,却又把过程本身隐去,直接呈现注视的结果。实在是太妙了啊。
还有一种注视通过手机摄像头实现。这当然并不是什么新异的技法,有趣的点或许在于,实际在场的拍摄者在自己拍摄到的画面之中却恰好是缺席的。
攀岩室和仙台渔市聚餐两场戏都由包含亮平的影像切入,然而只有在随后切回第三视角叙事时我们才意识到,一开始的画面分别来自于Maya和朝子的手机录像屏幕。第一场中的视角是自然切换的,而第二场戏对观众而言则会有几秒的微小悬置:先是由周围人叫朝子的名字,好像她就在这里似的,致使我们好奇她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出现;随后才切换到旁观叙事,告知我们原来她也坐在桌前。
这大概也是对三人关系的一种侧面呈现了。
Maya在只有三个女性好友在场的聊天时说自己真的很喜欢亮平在朝子面向别处时望着她的样子,一旁的春代说:你可不该喜欢上他喔!Maya马上大笑,表示自己只是确认了亮平对朝子五年来一如既往的爱意。这条暗恋的线索一直若有若无,到片尾才终于爆发:亮平乘车离开东京,怀有身孕的Maya哭着追赶,最后被丈夫拦下。在单向注视的链条上,不知道总共会有多少环呢。 注视本身的意义,就像影片中起到线索作用的摄影展,都是在"观看"或"拍摄"这种绝对主客二分的关系中探讨自我与他者的关系。在这种探讨中,对视(区别于单向的注视)就显得极富仪式感了,而我们竟也参与到了这种仪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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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与白天的比喻或许是女主人公心境的轮替。朝子的生活像被牵起的气球,看起来似乎被动地顺遂风向来回飘忽,其实始终不曾离开某个隐秘的锚点,绝非无逻辑可循。日常相处起来不知道是否有点像是那种对任何人和事物都不会主动做过多了解的人,就连关于麦的消息也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比如在麦说要买面包结果一夜不归后才从冈崎口中得知他喜欢随意出走的习惯,在麦的商业广告遍布街巷后才从久别重逢的春代口中听闻他重新出现并成了明星。
恰好在这两个时间点有安排误导的细节。麦出门前,谁也没在听的广播报道着“再次在东京出现,几年前在大阪出现过的”特殊事件,似乎还伴随悲剧事故的发生;而春代对于麦近况的铺垫则透着一种如叹息其不幸下落般的悲伤。这些细节就像开头将镜头从吃着章鱼烧的友人对话猛然切换到气氛阴惨的摩托车事故现场,似乎带着在狗血边缘试探的坏笑,如那段甜腻短暂飘忽不定的爱情本身。
从旁观角度,私心更喜欢朝子和亮平一起的部分。看上去连疲惫也是踏实的。虽然对一方而言,喜欢总伴随着感激,而对另一方,感激却始终无法变成喜欢。就像参加志愿活动一样,她可能只是想去做一些"正确的事"。然而当一直让朝子既责备又怀念既恐惧又期待的麦再度伸出手,在自己也猝不及防的果敢之后,她却好像忽然无力经受随之而来的彻底失去。
转变是出于依赖的习惯吗?该庆幸朝子终于从昏沉的幻象之中解脱出来,选择了日常回忆的实感吗?还是应该惋惜某种迷恋的终极丧失?怎样都好。至少她不再被纷乱的力推来搡去,在最令她迷惑和难以拒绝的人面前做了选择。这次的选择是回到亮平身边。他从未遗弃她的猫。
-
“我可能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嗯,我知道。”
关于回忆的电影,而“回忆”是关于当下对过去施加的压力。东京都市部分描绘的是关于两个职业人的相遇相爱,具有社会性的朝子和亮平更像是活在“当下”的某个阶段。而只剩下女主和麦时,两人都像游荡的鬼魂,在野草丛、防波堤、展览厅里飘荡,像极了浅睡时所进入的梦境,近似真实。还有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电影两次以第一视角展示用手机拍摄的亮平,之后跳转到第三视角对准媒介,这一黑镜与多处存在的镜像映照出朝子心里的“鬼魂”。麦-亮平在此变成了层累的、历史的身体存在,投射的都是朝子的回忆,朝子爱的人既不是麦也不是亮平,而是那个存在。最后一幕中,河流作为线性的消逝闯入“回忆”,却被定格画面吞噬。即使时间如此不曾断绝,我们依然不能抓住每一个当下,回忆会从时间的伤口中不断逃逸回旋。非常完美的电影,好绝了。
重看了一遍。必须承认第一遍是误判。确实是很特别的一部电影,迷惑性很强,不能以现实主义标准衡量。魔幻气氛设置得非常有讲究。如梦一般一见钟情的麦是朝子挥之不去的鬼魂幽灵,影片真正要讲的是对纯粹性、理想化的梦幻性极致追求导致庸碌的日常生活受到毁灭性打击。纯净相的朝子并非狠毒渣女,只是执着于纯粹。这是很明显的日式精神隐喻了,日本神话的原罪是污秽,也吻合影片的魔性寓言气质(在这个意义上,滨口龙介确实借鉴了黑泽清)。现实是脆弱的,一场地震便使朝子妥协,拥抱了麦的“分身”、“肉身”亮平。结尾朝子悟道,肮脏的流动的河水也是美的,这才是梦醒时分。
第一次有一部电影可以如此清晰地告诉我:纯爱的底色是冷漠,越是自私越是无视他人就越纯,因此纯爱片应当是一种极其日常的恐怖片。天真的恋人在无声中碾碎你的意志,然后鬼魅一般地重新追上你,在面目全非的景致里你知道自己会再一次屈服于对方的诅咒。朝子是一个被提纯的鬼影。一个邻家版本的富江。
睡着了的是我,醒来了的也是我;喜欢这个他的是我,喜欢那个他的也是我;能轻易告别过去的是我,会不停纠结过去的也是我。怎么活并不重要,能说服自己才最重要。
看罷電影,太接近生命經歷以至無法好好開口言說,朝子的執念如初生小雞認定第一眼所見如同母親,我們一生都追隨著相同幻影,還是我們以為如此。這確實不是愛情故事,後311氛圍,東京的淪陷成全了他們,真正的挑戰是日常,隱藏在每個人生命裡頭的暗流,平靜生活下,從來如此不堪一擊。因為麥的離去,她走到東京,她又因為亮平回到大阪,反反覆覆,她的歸屬不應是他人,過去回潮,生活表面的恩喜瓦解後要如何走下去,我更喜愛電影中的朝子,某方面來說是她戲中前後矛盾的選擇,空靈人生背後自我意識慢慢甦醒,她不再追逐,朝子已經活過兩次,亮平會給她第三次的可能嗎?最後想投回他的懷抱,是生活曾經的甜美戰勝了激情的虛榮,我一直想他們最後看著的不是河流,河流也沒有美或醜,它只不過一直在流動,也不是奇蹟般的綠光,而是銀幕下即將離場的我們。
火花一瞬不可能磨灭,原始的直觉冲动也最强烈最刻骨。灾难是吊桥,再冷静分辨也敌不过寒时暖意。是有多幸运可以找到替身,心动也成为一种归顺。然而爱情和背叛可兼容,甚至为生活本身加料,只要你长得好看。(眼睁睁看着分数从5升到7,全场哄笑的是你们,打高分也是你们,果然回了豆瓣都是口嫌体正的恋爱脑 丨 200125 她所着迷的,是浮在天上的海。然而当她驻足于真正的海边,她又无法放弃这份眼见为实。她所谓的做正确的事,无非是自私任性的另一种修辞。鬼迷心窍。丨 爱本身就是流转的,超脱于逻辑道德和规程的存在,爱只关乎我想要。丨220810回到车祸现场。朝子的局外观察者的身份。
想要说的东西大概也能理解,不过片子还是太别扭了一点,而且,这个日片还是太法国了,算不上太喜欢。
我所拥有的、缺失的,想象中的、存在过的,都在缓慢的流动中零星闪耀。所以孤岛化又如何呢?如有机会,希望还可以在电影院彻夜看一遍《欢乐时光》。
看不懂大家在吹什么
真正代表年轻一代的影像,是对“电影的核心是戏剧”的最有力回应。导演刻画的爱情不再是勇往直前的、多愁善感的、蜚短流长的、刻骨铭心的,而是一种彻底以空洞主导的虚无主义。以冷冰冰的姿态活在当下,不纠结过去,亦不期盼未来,爱、或者不爱,都成为无足轻重之事。前一百年,电影给予人们的是正向的激励,而后一百年,或许恰恰相反。
其实日文原名和国际版片名以及牛肠茂雄写真都已经暗示了电影真正双重性是女主的情感而不是男主,换言之,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男友,这样一个近乎科幻片的荒谬设定,是在考问女主情感两种面向。然而唐田的表演挫败大量观众共情,让女主情感在现实/潜在之间切换变得晦涩幽暗。不过,仍然可能是2018年最好的电影之一。
狗血言情剧都能拍成这样难怪能入选戛纳主竞赛。中途一度想给五星满分。
“别的人都是用柔情蜜意,我却想用恐怖来驾驭 你的生命和你的青春。”(波德莱尔)用近乎鬼魅的形式拍了一出狗血剧情,一个潜伏的幽灵,一个无法告别的漫长等待,一个无法挣脱的受伤情感怪圈。自初识起的镜像反射,虚实双生设定,结实的肉身拥抱无法匹敌幻觉的召唤,爱情中一切无理一切有理,必得以终极虐/自虐结束臆想中的期盼,多么超现实,又多么现实。大量日常场景隐含惊惧因素,视点的驻扎和切换让人毛骨悚然,直如黑泽清附身。
年度最佳!极度当代!滨口龙介重新定义了“凝视”的动作,正打是Asako的鬼眼(请留意Asako夸张的下眼线,与其他女人都不同),以眼线描出“视界”。反打是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各种事物。漂亮地楔入电视,手机,广告屏,车窗等各种介面。最后以一个强力的凝视试图固结河流,神乎其技。
从很特别的角度对什么是爱情进行了精准冷静如手术刀一般的剖析。那些有关爱情的被痴男怨女代代相诵的积极情感,居然借用绿茶婊的故事表达,这是何等自信、技巧何等高超的编导!基斯洛夫斯基和黑泽清最高水准的综合。精准的表现主义镜头和诡异而正常、正面而反面的故事非常搭配。
重看。这是一部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三角恋,但英文标题却是Asako I & II。朝子在两个男人之间反复变化,一个像幽灵般来去无踪影飘忽不定,其登场总是伴随诡异音乐和黑泽清恐怖片式的光线处理。另一个却是真实到可触摸的肉身。诚然,朝子行为是没有逻辑的,但凭靠直觉判断却符合这个人物的逻辑——毕竟开场就已经定下基调。在处理人物情感的冲突上像是卡索维茨和增村保造,但冷峻沉着却时而暴力切换的镜头,则又接近布列松。结尾侯麦《绿光》式的经典台词(回想下玛丽•瑞莱看着雕像时的台词),已经超过致敬的范围。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本片是影迷式的拼凑,而是在这么看似希区柯克题材的电影里,暗藏如此丰富和矛盾的要素,且竟然如此美好的调和在一起。这只怕是近年来看过的最特别的日本电影之一。
【181127 重看,发现一个结构上的转向。两场观展与意外(摩托车/地震)Ryohei都是作为本体Baku的投射,影像上更直观地表现为Asako看R是只看玻璃反射的镜像的。而当A与B离开,再次说出“离开高速公路”,从此刻开始,A与R的繁复生活记忆成为主体,B退位成参照,以此完成结构上倾向的逆转。】//从长片过度到短片,滨口龙介像是做了一次背叛,由此前的逻辑抉择转向为了情绪抉择。不再靠构建固定全景里繁复的生活细节明示人物的下一步行动,反倒只能用运镜和构图的些微变化窥见一点角色的动摇。从前作的预知变为告知,剥夺了观看的参与感,的确会激怒很大一部分人。但就它本身而言是统一的,从头至尾都是立于当下的即刻决定(美术馆/地震),于是当整个后半段也呈现为某种反复无常,反倒才更加诚实。
不是愛情故事;或著說,不是愛情關係性之故事,而是情場(性)吸引力之寓言。自私的人在情場會自然有種惡質的魅力,自私的麥能吸引女主,自私的女主能吸引亮平;所以人永遠不會被追求,只會被吸引,這種不公平的愛/激情權力便是戀曲的無解死穴。至於小說版開頭的無名大叔(同樣在找尋樣貌相似的女子)和結尾的亮平新女友(同樣被亮平自私的拋棄),更是構成了貪食蛇似的迴圈。
河水上涨,你是第一个遭殃的房子。地震来袭,我是第一盏摔碎的吊灯。爱一个人,出了车祸还能接吻,盖上被单就能相拥,坐新干线和他吃一碗面,伸出手就敢陪他浪迹天涯。爱也只需要下了高速时,被叮嘱继续安心睡去。跟同类相爱,与异类厮守,跟感激结婚,与最爱错过。知道灾难来临,仍满手泡沫抱你如初。
2019的戛纳电影节开幕了,大批中国的年轻影评人、购片公司、剧组扎堆前往,热闹非凡;对比1987年我拖着《湘女萧萧》的拷贝,只身赴展的冷清情景,真是天壤之别啊!在家里补看这部去年戛纳主竞赛单元的日本片,也算是一种间接参与。把一个狗血的爱情剧拍出了哲理及个性,显示了这位年轻导演的才华和潜力。据说去年在戛纳,此片是一分与五分并存的两级评价,我折衷,以为可以看看。